微微一愣,毕竟一个秦国公主毫无忌讳提起高渐离旷修,还满是惋惜之情,让人也有些出乎所料。他顿了顿,道:“公主也是爱才之人,手中这把琴也是稀世罕见,如果我没猜错,难道这就是旷修所用之琴?”
“正是。颜路先生可否指点小女一二。”公主起身,浅笑着邀请颜路上前弹奏。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平常人很难领会其中的精妙,恐怕无法帮到公主太多。”颜路谦逊了几句,但还是坐在了琴前,“没想到今日能一试旷修所弹之琴,也是甚幸。”
他抚上琴弦,音符在他手指弹拨间流淌而出,吟揉按滑,刚柔并蓄,铿锵,深沉,他的演奏风格似乎更显纯朴古雅。
公主挥了挥手,随从便又拿来一个古琴,她与颜路相对而坐。
只听几下柔和的音符夹入颜路的琴韵之中。颜路琴音和平中正,公主清幽绵柔,两者似在一问一答,音韵交缠呼应更显动人,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两人的气韵竟如此相似,琴艺也相得益彰,高山流水觅知音,有琴解语,意已在无弦。
此时,我深刻意识到,我已经成为了这副绝美画卷中唯一多余的败笔,便识趣地悄悄退下。我虽然懂得些古筝,但真要听懂其中的精髓,我还不够欣赏的水平,只有附庸风雅的俗气。
我走到水榭尽头,遇到了闻声而来的扶苏。
“子雨,上次婚宴不请自来给你带来麻烦实在是在下无意,并非故意想探知你的身份。”
“公子殿下,这个我明白。”
“你不怪罪就好。”
一时我们都无语,我刚想找个借口告辞,他又开口问道:“子雨这是要去哪里?”
“去…..赶去上射箭课,赫赫。”
“正巧在下也正想去。想必儒家一定也有许多射箭的高手。”
“这个……”
“你不会因为听到我要去,就改变主意不去射箭了吧。”
我讪讪一笑,的确自己也不忍心如此明显地拒人千里之外,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心想公众场合总比两个人单独叙旧来的自然,也就没再推脱。但事实证明我还是算差了,平日射箭课一直是伏念的课,待我们到了射箭场,才发现今日上课的是张良。这定是伏念忙于接待事宜,让张良来代课了。
我连忙止步,干笑道:“公子殿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罚抄好多好多课文,现在不去就来不及抄写完了,我就不学射箭了。”
说完,我转身正要走,身后就传来张良的声音:“云儿,为何看到我转身就走?”再待我回头,他已经挡在我面前。我瞥他一眼,也懒得理他,早上把我整成那样我还没和他算账呢!
“公子殿下,有礼!”
“张良先生不用拘礼,请问今日射箭学的是什么内容?”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今日上课的内容便是比试射箭。”
“听起来甚是有趣,平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很想与先生切磋一下射艺,不知道先生可有兴致?”
这两人对话彬彬有礼,笑脸盈盈,温文尔雅,很是和谐的样子,但明显是在貌合神离,还有一股隐隐的火药味在窜行。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这话此时听着怎么莫名有种挑衅的意味?
【注释】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大意是:孔子说:“君子对什么事情都不争。如果说有所争,那一定是射箭比赛吧!双方互相作揖,谦让,然后登场;射完箭走下来饮酒。这种争是君子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