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更是火大的很。卫长宁提着兵器独闯平南王府本身就是大罪,然而赵烈更是有恃无恐直接在自己的府中杀了卫长宁,这让整个卫家都炸了窝,卫承一身孝服进宫请命要为父报仇,皇上命人把他挡在太极门外,这小子就一根筋跪在那里不起来。
对于平南王那边,赵烈也是一百个不服——卫长宁要杀我,我总不能挺着脖子等着他来砍。他杀我,我的护卫自然要出手,然后一来二去把找上门来杀人的给杀了,这是正当防卫无可厚非,凭什么要罚我王府三年的俸禄,凭什么要我闭门思过,凭什么把我儿子发配的北疆去督军?
“陛下,萧尚书来了。”张万寿小心翼翼的回道。
“宣。”皇上阴沉着脸坐在龙案之后,手里的一份奏折翻来覆去几次都想狠狠地摔在地上,但还是忍住了。
萧正时进殿来跪拜请安之后站起身来,皇上斜了他一眼,问:“关于卫长宁的丧事,礼部怎么说?”
“回陛下,丧事的章程已经拟定出来了,臣已经细细的斟酌过,觉得还算妥当。”萧正时双手奉上一份奏折,恭敬的说道:“请陛下御览。”
皇上一挥手,说道:“朕不看了!你觉得妥当就行。”
“谢陛下信任。”萧正时躬身道。
“那个卫承……”皇上一说起这个名字心里就来气,终于把手里的奏折狠狠地拍在龙案上,“还在太极门外跪着吗?”
“回陛下,臣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孩子的确还跪在太极门外,不过,连日阴雨,他一直跪在那里没动,若不是身体底子好,只怕早就吃不消了……陛下,卫氏一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求陛下看在卫承这孩子年幼耿直以及卫氏祖先的功劳上,就不要怪罪他了。”
“萧正时!你看看清楚!现在是朕要怪罪他吗?明明是这混蛋给朕下不来台!”皇上怒道。
“陛下恩泽苍生,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是那卫承年轻气盛不懂事,臣等下回去劝劝他,让他即刻回去为他父亲操持丧事要紧。”萧正时忙道。
“今天这小子若还不滚回去,明儿一早朕就叫人把他叉出去!”皇上怒道。
萧正时自然知道皇上的忍耐是有限的,卫承再犟下去一点好处也得不到,遂忙答应着:“是,今天臣一定会把他劝回去的。只求陛下莫要为此等小事生气了。”
“哼。”皇上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陛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老臣告退了。”
“去吧。”皇上脸上的怒气依然不减。
“是。”萧正时也顾不得多说,赶紧的跪拜告退,往太极门去劝卫承回家。
这边萧正时前脚出去,周皇后随后就到了。
皇上一看来人,心情又差了几分,因问:“这个时候你过来做什么?”
周皇后褔身请安,款款起身后幽幽一叹,说道:“陛下这几日忧心国事,臣妾瞧着实在是心疼,原本想着叫悦妃妹妹过来陪陛下说说话儿,谁知道她又病了!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悦妃病了?”皇上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因为这些烂事儿焦头烂额的有好几天没去后宫了。
周皇后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一直明黄色彩釉汤盅送到皇上面前,温婉的说道:“这是臣妾从悦妃妹妹那里讨的方子炖的羊骨汤,悦妃妹妹说这几天下雨湿气重,这羊骨汤里放老姜片和枸杞最是补身。”
皇上接过汤盅来喝了一口,果然鲜美可口。美味当前,心情也好了许多,因问:“悦妃怎么了?”
“昨儿早上,绿云便来凤阳宫说悦妃妹妹中了湿气,有些头晕,不便过来给臣妾请安。臣妾便叫她好生歇着。今儿一早臣妾差了人去凝翠宫瞧她,才知道她昨日一天都没吃饭,今儿越发昏昏沉沉的。臣妾不放心,打发了太医去瞧,太医说是忧思郁结,心神不宁。给开了疏肝养血的方子让好生养着。可她那脾气陛下是知道的,素来不喜欢汤药,何况这两日心情又不好。”
皇上轻叹道:“是朕这几日冷落了她,等会儿忙完了这些琐事朕去瞧瞧她。”
“陛下去瞧她,自然是妹妹的造化,妹妹见了陛下心里畅快,病自然不药而愈。只是臣妾想着还有一件小事儿,陛下怕是国事繁忙给忘了。”
“哦?什么事?”皇上因问。
周皇后柔声说道:“悦妃妹妹自从进宫后一直侍奉陛下,已经很久没见家人了。她那弟弟一个人住在睿王府,睿王也是三灾八难的怕是难以照顾周全,想来这当姐姐的日夜牵挂。陛下恩泽,何不让容世子进宫探望一下亲姐姐呢?”
皇上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又拍着周皇后的手说道:“此等后宫之事,自然是皇后做主。朕就不用操心了。”
周皇后闻言,立刻起身朝着皇上深深一福:“臣妾先替悦妃妹妹谢陛下恩典了。”
皇上对周皇后十分满意,因道:“这几日朕为国事劳心劳神,后宫之事就由皇后多费心了。”
“承蒙陛下信赖,臣妾不胜惶恐,唯有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才不负陛下之情。”周皇后款款道。
“得贤后如此,朕心甚慰。”皇上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
有皇后娘娘帮忙,容昭想进宫那真是太容易了。从皇后宣召进宫的懿旨进睿王府到容昭出门,前后也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容公子早就穿戴整齐在屋里等着呢。
按道理,容昭身为外戚进后宫去探视自己的亲姐姐,最体面的也是从皇宫正北玄武门进去,然而他却特意吩咐盛穹要从西南华雀门进,还专门绕到太极门去转一圈。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卫承在太极门外跪了三天三夜了。
此时已经是午后十分,卫承经过三昼夜的风吹雨淋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他之所以还能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完全是凭着胸口里的一股气在撑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血气方刚的卫公子眼睁睁看着父亲浑身是血气绝身亡在自己面前,这仇若是不报他当真是要跪死在这里的。
时隔几日再见卫承,看着他面色灰白唇无血色两眼直勾勾毫无神采的样子,容昭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
“容昭?你怎么来了?”萧正时看见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他已经劝的口干舌燥,无奈卫公子就是一言不发的跪在这里,对他的话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萧大人,我跟卫承说两句话,可以吗?”容昭问萧正时。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啊!”萧正时摇头。
“我试试。”容昭轻声叹道。
“行,你试试吧。”萧大人本着君子不听闲言碎语的做派,也不用容昭多说,自己就转身先走了。
容昭看了一眼带着自己进宫的赵万康,赵万康点了点头也退到了一旁。
“卫承。”容昭轻声叫了一声,在卫承的面前蹲下去,平视着他的眼睛。
卫承没有反应,表情木然,似是根本没听见容昭叫他。
“卫承。”容昭伸手按在卫承的肩上。
卫承虚弱的肩膀晃了晃,眼皮眨了眨,终于看见了容昭。
容昭盯着卫承的眼睛看了片刻,方缓缓地前倾了身子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先回去,我帮你报仇。怎么样?”
卫承的眼睛猛然间有了光彩,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艰涩的说出两个字:“真的?”
容昭轻轻地点了点头,悄声说出一个期限:“五日之内。”
“好。”卫承哑声应道。
“你现在回去,好生操持你父亲的丧礼,让他老人家体体面面的走。”
“……”卫承想要答应还没发出声音,便觉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容昭的怀里。
容昭似是早有准备,一把揽住卫承的肩膀用力把他抱住,扭头招呼不远处的护卫过来帮忙把卫承弄出宫送回卫家去。
奉旨劝说卫承回家的萧正时终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心想容昭这家伙看上去吊儿郎当,关键时候总能办点正事儿,睿王能有此人相助也算是一种造化,当即便整了整衣冠往乾元殿去回复圣命。
容昭随着赵万康穿过重重宫门至凝翠宫门口,赵万康拱手道:“世子爷,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多谢公公引路。”容昭点了点头算是还礼,抬脚进了宫门往正殿去。
皇后娘娘果然在,容悦却不在。
容昭进殿后行国礼参拜,周皇后自然也不为难他,叫起之后赐座赐茶,又摒弃了闲杂人等,方问:“容昭,你找到谨妃说有事要面奏本宫,不知是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娘家乱成一锅粥,皇后娘娘的日子不好过吧。”容昭淡淡的说道。
“容昭,本宫费尽心思让你进宫来不是听你冷嘲热讽的。”周皇后生气的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来就是想要帮皇后娘娘出一口恶气的。”容昭淡淡的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吧。”周皇后皱眉道。
容昭看看赵万康以及皇后的两个宫女,轻笑不语。
周皇后朝着两边摆摆手,赵万康和两个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可以说了吧?”周皇后问。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陛下膝下三位皇子,肃王,简王,睿王三人之间,皇后娘娘觉得谁赢面更大?”容昭问。
“自然是肃王风头无二。”周皇后冷笑道。
“何以见得?”容昭问。
“这还用问?有眼睛的都能看得见,简王不过是一个没有爪子的蟠龙而已,如今本宫连娘家这座靠山都没有了,他还有何助力?而睿王,刚刚损失了一个镇南候……皇上也只是让平南王闭门思过而已。肃王文有宰相公孙铨,武有平南王极其麾下十万南疆大军。谁能与之匹敌?”周皇后冷冷的说道。
“大家都觉得平南王是站在肃王那边的没什么奇怪,毕竟表象上他们叔侄的确走的很近,但皇后娘娘独具慧眼,应该不会人云亦云吧?”容昭轻笑道。
周皇后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初周岳亭死后,尸体被留在京兆府藏尸间,徐将军曾经悄悄地拜托我跟我的随从紫姬去验尸,紫姬是巴蜀唐门之后,这世上的毒十有八九出自唐门,紫姬长这么大,亲自养的毒虫毒草也不计其数。经过她检验,我们得知周岳亭之所以在集贤街上发疯撞墙,是因为中了一种可令人神志迷乱的毒,这种毒长在西南云滇边境,是一种非常美丽妖异的花,其毒可令人亢奋,是早年间西南那些部族里敢死队的必备之药。”
“你说什么?!”周皇后又惊又怒,她坐镇深宫自以为运筹帷幄,却想不到自家人早就被旁人算计的体无完肤。
“不知为何,我和紫姬去验尸的事情走漏了风声。后面的事情,皇后娘娘可以自己想了。”容昭淡淡的说道。
周皇后闻言大怒,一巴掌拍在小几上,顾不得掌心的疼痛感,咬牙道:“这些人竟如此恶毒!”
“以当时周公子跟赵俊之间发生口角的事情,我可以初步断定,下毒给周公子的人跟赵俊父子并不是一条心。皇后娘娘觉得呢?”容昭反问。
“不错!”周皇后咬牙道,“他们有如此强大的势力,怎么可能屈与人下。”即便他们愿意居于肃王之下,自己也要想办法挑破这层关系,决不能让他们两家抱成团儿。面对肃王一党,只有分而治之逐一击破才是上上之策。
容昭看皇后自己悟了,便不再多说,只低头轻轻地吹着茶末,缓缓地喝茶。
“只是,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坐起来却很难。”周皇后幽幽长叹。
“这个,或许能助娘娘一臂之力。”容昭从怀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绣纹的荷包放到周皇后手边。
周皇后诧异的看着容昭,以眼神询问。
“这里面装的是七种毒药,每一种都有记号,一种接着一种给某人用上,七层毒药深入骨髓之后,大概也只有神仙能解。”容昭平静的说道。
周皇后的眉头跳了跳,盯着容昭看了半晌,方问:“这是什么毒?”
“奇毒九连环。”容昭微笑道。
“既然是九连环,为何只有七种?”周皇后问。
“因为我只有七种,另外两种我也弄不到。”容昭轻笑道,“九连环之毒,每一种都价值连城。我能弄到这七种已经是倾尽所有。若是皇后娘娘愿意资助一二,或许我能把这九连环给凑全了。”
周皇后淡然一笑,说道:“罢了,本宫如今也不过是一副空架子罢了,认真算起家当来怕还不如你呢。”
容昭轻笑摇头却不反驳,周皇后有多少家底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好啦!本宫累了,就不陪你闲聊了。”周皇后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顺手把那个荷包塞进袖子里,又叮嘱容昭:“你在这里陪你姐姐说几句话就早些出宫去,天黑了,宫门上锁,你可就出不去了。”
“多谢娘娘关心。”容昭微微一躬身。
周皇后不再多言只匆匆离去,层层帐幔之后一声轻呼,容悦急匆匆的出来与容昭相见。
“姐姐。”容昭看着比之前白皙了许多的容悦,轻笑道:“姐姐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容悦握着容昭的手低声啐道:“又胡说,整天闷在这宫里不见天日,人都长毛了!哪里会好看。”
“姐姐白了。肌肤胜雪是美人的一大标准。再好看的姑娘如果不够白也不能算是美人。”容昭说着,伸手捏了捏容悦白皙水嫩的脸蛋儿,羡慕的不得了,“真好。”
容悦顿时伤感起来,双手捧着容昭消瘦的面颊,叹道:“你若是能胖一点就好了。胖一点,珠圆玉润的好看。”
“才不要。”容昭轻笑着把容悦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走,“我才不要做胖子。我要瘦成闪电!咔咔咔!”
“又胡闹。”容悦蹙眉嗔道。
容昭滚到容悦的怀里闹了一阵子,最后靠在枕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姐姐,你过得好吗?”
“除了每日为你悬心之外,其他都挺好的。”容悦也深深地看着容昭,宠溺的笑着。
“皇上对你挺好?”容昭又问。
“嗯。”容悦点了点头,“皇上对我挺好的,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值钱的好玩的都往这里送。皇后娘娘也不为难我,贤妃这阵子在闭门思过不出来走动,德妃更不会寻我的晦气。所以……姐姐真的挺好的。”容悦拍着容昭的手,轻声叹道,“倒是你,一个人在那么多权贵之间游走,那些明枪暗箭总是防不胜防。我真想让你回西凉去。”
“回去就好了?”容昭反问,“回去,至少每天还得喝那一碗养生汤。”
容悦恍然道:“你还说这事儿,我刚要问你呢,你的身子现在怎么样?那个,正常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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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本宫今天爆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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