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杜克卡奥第三次试图与德雷克取得联系了。
第一次,杜克卡奥的车队刚刚抵达乌泽里斯时,德雷克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会,乌泽里斯的各个豪商,土著龙头都有出席——但欢迎会,却是由他的独子主持。
“父亲大人突染恶疾,不能出席,还请将军大人见谅。”
辉煌灯火中,肯戈.德雷克如是说道。
第二次会面也因为这个理由取消了。
如今是第三次。
“无论德雷克得了什么样的病患,我今天都要见到他,肯戈。”
矮小的杜克卡奥将军声如寒铁,意似坚钢。刚刚成年的肯戈张了张嘴,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从嘴巴里说出来,杜克卡奥的飞刀就稳稳的钉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飞刀距离他的侧脸,不到一指宽。左右侍卫甚至都没有看清飞刀来时的影子!
“想清楚,再回答我。”
杜克卡奥说道。
肯戈吞了一口口水,茫然的点了点头:“好的,我带您去,将军大人。”
杜克卡奥扭过头去,对着身后始终戴着兜帽的亲随说道:“通知夫人和小姐,我会晚一点回去。”亲随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
“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将军大人。”
走在前面的肯戈看到他屏退亲随的行为,不由得开口解释道:“我的父亲确实得了很严重的病症……嗨,我说了您也不信,您且随我来吧。”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垮塌了下来。
走过十来道狭长的走廊,路过数十名警卫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德雷克的房间外。
“咚——咚咚。”
一长两短,十分规矩。
杜克卡奥心想:“这是个有规矩的小子。”
肯戈在规规矩矩的敲完门之后,大声的通传道:“父亲大人,杜克卡奥将军执意要见您!”
“进来吧,不要失礼,肯戈。”
虚弱的声音从门后面传出,却依然大到足够让人听见——应该是用了什么扩音魔法之类的东西吧——杜克卡奥一把推开了大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昏暗,是这个房间带给杜克卡奥的第一印象。绛紫色的窗帘严严实实的将阳光遮挡在了窗外,几点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墙面上的油画和挂件,都显得十分的狰狞。
德雷克看上去确实非常的虚弱。他躺在房间最北端的大床上,厚实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只露出他的头在外面。作为一个海港城市来说,乌泽里斯的气候远远还没阴冷到需要盖被子的份上。
杜克卡奥走近了,嘴巴里发出关切的问候声:
“德雷克,我的朋友,我没想到你会病得这样严重!你还好吗?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他一面笑,一面盯着德雷克的脸庞,试图从他的表情里阅读出什么其他的东西。
并没有。
虚弱的德雷克摇了摇头:
“我看到了乌鸦。”
他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就像是那个寓言故事里说的一样,麦田的上空飞满了乌鸦,他们吃掉了农民自愿献上的血肉,然后为他们杀光了强征赋税的军人……”
杜克卡奥眉毛一跳,感觉到他话里有话。
这是个诺克萨斯境内广为流传的寓言,一个农夫,被军人强征赋税之后,将血肉献祭给了未知的魔神,招惹来黑色的死神乌鸦,为他复仇的故事。他杜克卡奥不就是来收赋税的吗?这条老狗在诅咒我?他居然有这个胆子??
杜克卡奥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要多想,我的将军。”
德雷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命不久矣了,税金…税金肯戈会如数缴纳的,我没有指摘您的意思。”
病卧在床榻上的德雷克试图从被褥里挣扎着坐起来。杜克卡奥坐到了他的身旁,脸上再也没有了虚伪客套的笑容——当他听到赋税会如数上缴之后,他清楚的知道了,眼前这条老狗,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只有要死的人,才会想着把生平的积蓄都拿出来,为自己的后代买一个平安。
“我真的看到了乌鸦,将军!”
德雷克的手,紧紧的抓在杜克卡奥的手臂上。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干枯,布满褶皱,还带着大块大块的不祥的黑色斑点!
杜克卡奥脱口而出道:“费德提克!”
“你知道这个名字??”
德雷克嘶哑着喊道:“是你把他带来的吗,将军!?我愿意上缴所有的税金,只求你放过我……”
杜克卡奥摇了摇头,转向了愣在他身后的肯戈。
“我保他一个平安,德雷克。”他又朝着行将就木的德雷克道:“苍白玫瑰要你的命,我救不了你。”
剧烈挣扎的德雷克听到‘苍白的玫瑰’这个名字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了出来,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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