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月卸妆的手顿住,宋星子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不带任何技巧的,横冲直撞的关怀总能让她荒芜的内心生出嫩芽,开出花朵。
感受着心里异样的暖流,纪如月将沾满卸妆水的化妆棉轻轻从红唇上擦过,“宋星子,你先去睡觉,已经很晚了,我洗漱完就睡。”
“嗯,”宋星子发出闷哼,她确实很困了,但还是想和纪如月一起睡,还想听纪如月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对付人渣男主,便挣扎着说:“那我去床上等纪纪,纪纪快点洗香香。”
纪如月:“……”这种话也能随便说吗?
如果不是熟知宋星子单纯如一张白纸的本性,纪如月都要认为宋星子是在对她做出某种带有颜色的特殊暗示。
“知道了。”
纪如月关上门,把宋星子天真无邪的目光隔绝在外。
她打开花洒,挤出一坨洗发水,在头上揉搓着,再挤出一坨沐浴露……
纪如月洗澡不拖拉,很快就出来了,吹干带着水汽的黑发,她带着一身清幽淡然的雪松香躺到宋星子身旁,光滑地如同锦缎的皮肤与棉质睡衣摩擦着,使香气更加诱人。
宋星子侧着脑袋,把被子分给纪如月一半,等人一躺好就迫不及待地往她旁边凑,嗅着纪如月身上好闻的香味儿,人也不困了,又甜又软的声音喳喳说着,“纪纪,纪纪,你的沐浴露好好闻啊!你这两天都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啊?你都没有主动找我说话,连回消息都好敷衍!”
“把厉夜北在纪氏种的钉子拔了,又给他找了一点麻烦,”纪如月和宋星子面对面侧躺着,她极有耐心地一个个回答宋星子的问题,“想了,因为太忙了。”
宋星子面露怀疑,捏着被子,娇声问:“纪纪真的想我了吗?什么时候呀?我都感觉不到纪纪想我,一个喷嚏也没有打。”
“想了,”纪如月的表情很严肃,然后又缓缓笑起来,“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你,没有你我睡不着。”
“我是纪纪的安眠药吗?竟然还有这功能,”因为心情好,往日会让宋星子炸毛的话现在也只让她慢悠悠开个玩笑,“怪不得我总是梦到纪纪,原来是纪纪不睡觉来我梦里找我了!”
“嗯,”纪如月轻声应下,把手放到宋星子柔软的黑发上,揉揉她的脑袋。
纪纪的力道掌握的真好,不轻不重,要是变成原型,躺在纪纪腿上,被她顺毛一定很舒服。
宋星子惬意地眯起眼睛,自然而然地花式表白心上人,“嘿嘿,最喜欢纪纪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纪如月突然停了动作,双手搂住宋星子的肩膀,好像只是兴之所至,忽然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她浅色瞳孔里反着明亮的灯光,抿着唇,浑然天成的厌世感又冒出来了。
为什么喜欢纪纪?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宋星子有点呆住。
总不能说是因为读话本的时候感觉纪纪很像狐狸姐姐,才对纪纪产生了朦胧的好感,后来在陌生的人世里又一直被她照顾,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和设想中迥然不同的纪纪啊。
这样不就暴露了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了吗?不能说实话!
“因为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宋星子笃定地表白,伸手就要去抱纪如月。
纪如月推开宋星子背过身哈哈大笑,笑声短而急促,笑了一会儿又突然不再做声。
宋星子试探着推她的背,纪如月伸手将人抱起来转了一圈,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
纪如月动作快,压得宋星子有点憋气,她在纪如月怀里小心挪动身体,找一个舒服地姿势躺下,却瞥见纪如月下巴上的泪痕。
“纪纪,你怎么哭了?”
纪如月又把宋星子的头按回胸上,温声道:“没什么,睡吧,你不是很馋赵余带齐南春逛夜市吗?想想看想玩什么吃什么,明天起来我们去影城旁边逛逛。”
宋星子乖巧地不再出声,伸手环抱纪如月纤细的腰肢,将头轻轻靠在纪如月心脏处,侧耳倾听她富有节奏感的心跳声。
纪纪,哭出来也没关系哦,从前的生活太苦,太不讲道理,但是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松子会一直陪着你的,永永远远。
纪如月关了灯,环抱着宋星子,宋星子娇小地像一只小猫,乖巧地待在她的领域,纪如月仰头去看玻璃外的夜空:一弯上弦月散发着温暖的黄色光晕,月亮旁边的星星与之交相辉映。
我怎么哭了?我不过是一谭污水,被命运操控,注定被无视,被厌恶,被抛弃……
死亡于我从来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在一遍遍抹杀意识的折磨里我终于渐渐习惯,选择放弃反抗。
可有一天,我睁开眼,你却像一束光,义无反顾地跳进这潭污水,流着泪去打捞我本不存在的金子般的心……
我的星星啊!你让我如何不流泪?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滑出,顺着光洁的面部轮廓一路流到枕套上,流进蓬松的枕芯中,流到宋星子那颗火热而滚烫的真心里。
怀里的人很安静,呼吸也均匀,应该是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