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看呐!”谁没个脾气,那九良还能让他给凶了?放下手就给吼了回去,指着桥上,再放低下声音道:“那不是…那谁…”
桥上人群涌动,一片纷乱;唯有一袭白衣凭栏而立,胜却人间烟火。
这气场,这范儿,除了咱们陶老板还有谁?
堂主一激灵,当下就转头寻少爷的身影,他正立于湖岸边的杨柳树下,风扬额前碎发,雪寒鼻尖儿酸涩,一动不动地看着人海那头的拱桥上。
有些人就是不需要半点装饰,安静地站着就光芒万丈。
少爷是移不开眼了,就在那站着;太久太久了,他都分不清远处石桥上的白衣是他的错眼朦胧还是一片幻象,总之不会是真的吧。
这是喝酒了,还是病了呢。
桥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岸边的响动,驻足停下只是因为人潮拥挤,有摊贩挑担而过,他错身避开也正好看看这湖面儿上的花舟景色。
白衣飘转,这人转身下桥,一步一拥挤;这边儿岸上的人,一下就乱了起来,个个儿抬脚就要追过来了。
一摊贩挑担而过,四五孩童嬉笑串动人群;这桥上本就拥挤,大伙儿都是贴着背走的,这么一闪躲,却来不及躲过几个孩子的的碰撞,几个人颠颠脚步就这么摔倒了!人推人,背向背,向前一倾倒正好就撞上了白衣少年,少年正一抬脚,步履不稳向侧一斜,下桥的栏本就矮,身子一斜步子一倒,几个人一块直直地就向湖底摔了下去!
人群骚动起来,一阵惊呼!
“阿陶!”
这落水声响起的前一瞬,堂主就听见了身边儿的一声急迫喊叫!随即落水声一个接着一个,桥面儿上摔了几个人入水,人们惊呼着救命!
烧饼和曹鹤阳一转身,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看少爷一把扯下披风,向前急急两步就跳进了湖水里!
与之同时的还有一声孟鹤堂的惊呼:“大林!”他也是向前了两步,偏偏慢了些就是没拽住他!
曹鹤阳最先反应了过来,指着桥底的小木舟,喊道:“快!咱们划去湖心接他!”
四人一齐向桥下跑去,小珍也仔细护着肚子,跟着他们神色担忧地小跑过去。
堂主直接就跳下了桥底的小木舟上,抬手立马急急地解开了套绳,其他三人也默契地跳上木舟,拿起木桨抓着紧向对岸划过去!
落水处是在半中间儿,其他几个落水的,扑腾了几下很快都被救了上来,唯独少爷潜到湖水下了!
这最先摔下桥的人是摔的最重的,又不会水,直直地就向水底一头扎了下去,一准儿昏了!师兄弟四人把船划到了大林潜下水的那个位置上,堂主和烧饼正扒拉下披风,急急地就要往水底扎了!
“上来了!”九良一声喊叫,指着水底慢慢儿一圈圈儿荡漾四散的水花,喊着:“快快快!再过去点儿!”
曹鹤阳立马拿起浆向左前方划拉了两下,烧饼和堂主当时就下了水,俩人搭着手一块把水底的俩人给拽了上来!
少爷把人带上了岸,这才松开了手,喘着粗气不知是精疲力尽还是心慌意乱。
抬手拍了拍这昏迷不醒又苍白消瘦的脸,慌乱地喊着:“阿陶…阿陶…阿陶你醒醒,你看看我!”一边喊着,一边双手交叠按压陶阳的胸口,眼里满是慌乱恐惧。
陶阳没有醒过来。
按压了半晌仍旧没有半点反应,陶阳躺在那,浑身湿漉,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微弱的让人感受不到了。
“阿陶!”少爷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喊出的这一声。
木舟早已驶到了岸边,周围也围聚了许多人,甚至有些眼窝子浅的姑娘听着少爷这一声心碎嘶哑的哭喊,都别过脸抹了眼泪。
他就像疯了似得。
烧饼和堂主都楞在了原地,原本顾着找大夫的急迫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难道,真的…
能做的都做了,这都快一盏茶的时间了,陶阳昏迷的脸没有半点儿反应。
从桥上脑袋重重地扎进了水里,他又不会水,和坠楼有什么分别!这会儿一定是伤到了,才…
堂主红着眼眶,蹲下了身,低低地喊了一声:“大林…”
少爷停下了按压胸口的动作,抓着孟鹤堂的手臂,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瞪着眼无助又着急:“怎么办!孟哥…孟哥…救救他,快救他!怎么办…快救他!”
烧饼按住了少爷慌乱颤抖到近乎癫狂的身子,努力想平复他:“大林!大林!你冷静点儿!大夫就要来了!大林!”
“走开!”少爷充耳不闻,不知哪来的劲儿推开了烧饼,俯身把陶阳抱在怀里,拥得紧紧的像是失去了理智:“阿陶!阿陶!阿陶,不要——阿陶。”
低低的呼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得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阿陶…阿陶你醒过来…”少爷抱着他,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断了线地流淌,由他的眼睛滑落进陶阳的颈窝,苦涩而滚烫。
什么责任什么担当,什么成家立业,敬孝师长…他都不要了,不要了!
他郭齐麟就只想当个满心儿女情长的庸人,不想当名留青史的圣人!
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活着,活着在眼前;不爱我也好,伤我心也好,都可以,都可以!
他慌乱而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种翠竹,给你做灯笼,给你放烟火…我再也不闹了!阿陶…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不和你闹了…阿陶,你醒过来…我求你了…阿陶——”
你是我翠竹上的姓名,是我灯笼里的烛光,是我烟火里的璀璨;是我毕生的梦想,是我嘉陵关外不畏风雪的信念。
“阿陶——别离开我——”
这一声,嘶裂颤抖,悲恸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