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尴尬地看着手上弓箭,半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叫人把雁子都放了吧。拿了箭靶来。”
王公公长吁了一口气,叫人把地上被射穿了翅膀的雁子拿给金蟾宫,就指挥人去拿箭靶来。
死靶子哪里比得上活靶子更能让人炫技,是以太上皇虽迁就了金蟾宫,到底扫了兴致,抬头看那一群大雁叫着离去,最后晴空中只剩下一只孤雁盘桓口中还啊啊地不住悲鸣,不觉开口道:“天上那只,定是雁大伯了。原来是我无心拆散了人家两口子。”
玉将军听太上皇开始悲天悯人,又见金折桂、金蟾宫、南山并康氏、玉妙彤都被方才射雁子的事“吓”得退下了,笑道:“太上皇仁慈,只射了雁子的翅膀,料想那母雁子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玉将军既然说是仁慈,玉入禅、虞之洲、虞之渊便也跟着称赞太上皇的仁德之心。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金将晚背着手,看着天上那只孤雁感慨,又想等会子自己若从猎场寻到野生兰花,挖了回去送给沈氏,沈氏定会感动不已。
“罢了罢了,连靶子也不必了。金、玉两位爱卿随我去把酒吟诗。小孩子家就散了吧。”太上皇所剩不多的兴致被那孤雁连叫两声全搅合没了。
玉将军粗通文墨,哪里会吟诗作赋,于是特意去寻他膝下最善作诗的玉悟禅,想叫玉悟禅等会子替他作诗,谁知一转头,却不见了玉悟禅。
“你大哥呢?”玉将军问玉入禅。
“大哥方才说许久不见八哥过来,他去找一找。”玉入禅心知作诗不是自己的长项,猜测着玉将军的心意道:“父亲,待我去找一找。”
“去吧。”玉将军点头,果然如今玉入禅比玉破禅贴心多了。
“你们也去吧。”太上皇对虞之洲、虞之渊挥了挥手,“你们少年人一起取乐去。”
虞之洲、虞之渊二人遵旨,跟着玉入禅去寻玉破禅,先去营帐内寻,见营帐里有个老太医在给雁子看翅膀,其他人却不见踪影,向外去寻,遥遥地听见一阵笑声,大步跑去看,就见是玉破禅为哄金蟾宫,已经抱着他在马上迎风跑了。
金折桂、玉妙彤、康氏此时也骑在温顺的小马上,还有南山也被梁松护在胸前,蒙战、阿大四人俱是骑着汗血宝马。
眼瞅着一群人在马上驰骋,虞之渊笑道:“我们也去,你八哥小气不肯分我一匹,难不成还不许我骑一骑?”身上穿着短打,手脚利索地向那边跑去。
虞之洲咳嗽两声,心知自己骑术不差,就是身子骨在马上颠簸再吹风,回去了要大病一场,于是站着不动。
玉入禅身为虞之渊的伴读,快步跟上去。
“咳咳。”虞之洲正在咳嗽,忽地就见猎场上高低不平的巨石后飞来一阵乱箭。
太上皇在此,这事非同小可!
虞之渊、玉入禅忙扑倒在地上,虞之渊回头冲虞之洲喊:“大哥,快去祖父那边。”说罢,少年气盛地在地上匍匐几十步,就领着玉入禅向乱石后寻去,只听几声马嘶,却见方才还在绿地上奔跑的马群被乱箭惊到,慌乱地向猎场林子里奔走。
“谁在那里!”虞之渊、玉入禅二人小心地绕到巨石后,又见一箭射来,急忙缩头,只听巨石后一阵脚步声,待他们绕到巨石后,却不见了人,只远远地看见一道身影窜进林子里。
玉入禅微微眯眼,分辨出那人是玉悟禅,虽不知道玉悟禅在干什么,但他却万万不能叫玉悟禅连累了玉家,毕竟,太上皇还在,若有人说玉家出了乱党,玉家人就百口莫辩了,“四皇子,你快回去,待我去追那群歹人。”
虞之渊方才险被射中,此时也不敢犯险,原以为猎场改成马场,又有人看守安全得很,不想竟然还有人埋伏在这里。
“玉九兄弟多保重。”虞之渊拱手,大步地向听到动静赶来的守兵走去。
玉入禅快速地攀爬着乱石,小心地绕进林子里,瞧见除了方才他们瞧见的那一处,其他石头下还留有脚步,来回打量这脚步与方才玉悟禅的距离,眼皮子跳个不停,心想难不成康家勾结宁王,玉悟禅也跟着勾结乱党?
顺着乱石进到林子里,只见这时节草木正盛,林子里郁郁葱葱,处处都是鸟鸣蝉噪之声。依着范康教授的法子细心地地上分辨蛛丝马迹,依稀听见玉悟禅轻声喊“新蕾、新蕾,你在哪里?我来救你了”,就躲在树后小心地向玉悟禅挨近。
玉悟禅幼时习武受了伤,便弃武从文,武艺甚至比不过玉入禅,因此不曾察觉到玉入禅的脚步声,待被玉入禅忽地投来的大石砸中跌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肩胛骨,先惊慌,随后镇定地看着玉入禅,“老九,你做什么?”
“清理门户。”玉入禅是断然不会准许旁人毁了自己前程的,举起大石,又要向玉悟禅砸去。
“老九,我听到动静,就赶来救你嫂子。老九,你是不是误会了……哎……”玉悟禅险些又被砸中,赶紧向后退去。
“你来这边做什么?”玉入禅问,因太上皇在,他身上没带武器,于是又捡起一块石头,小心地防着玉悟禅的同党过来,又向地上寻可以防身的树枝石块。
“九弟、九弟,我过来……”玉悟禅摸到肩胛上热血黏糊糊地流出,心恨玉入禅出手狠辣,向树后缩了缩,待要大叫,又怕玉入禅灭了他的口,狐疑地问,“方才射箭的,是你的人?”难不成玉入禅勾结乱党?
“胡说什么,明明是你的人。”玉入禅举起石头,一块向玉悟禅腿上砸去,待他向后缩去,手上那块拳头大的小石头却又砸中了玉悟禅的脑袋。
玉悟禅捂着汩汩流血的头,心知玉入禅是不肯留下活口了,纵身向玉入禅扑去,玉入禅不料他还能跳起来,便跟玉悟禅扭打在一处。
“胆敢对兄长动手!”玉悟禅忍着肩头的剧痛,两只手去掐玉入禅的脖子,奈何一只手使不上力气,忽地小腹一痛,伸手去摸,却见腹部竟也流血了。
“找死!”玉入禅将玉悟禅推开,他方才就瞧见地上的尖利石头,因此有意拖着玉悟禅向这边滚来。
玉悟禅小腹被割开一道口子,待要破釜沉舟地跟玉入禅拼命一搏,脖颈上一凉,就见玉悟禅左手去割他腹部,右手已经拿着石块尖利的一角戳在他脖颈上。
“说,你勾结了什么人?可是要谋害太上皇?”玉入禅逼着玉悟禅从他身上下来,眼睛盯着玉悟禅的手脚,防着他使诈。
“……九弟,你说什么呢,倒是你,可是你勾结了人,要来灭我的口?你放心,咱们是至亲兄弟,我绝不会……”玉悟禅脖子上一疼,忙住了口。
“放屁!是你勾结了人,不然,你到这边来做什么?”玉入禅将锋利的石块紧紧地压在玉悟禅脉搏上,已经割开了外头的一层皮。
玉悟禅无法,只能将自己眼瞅着太上皇要带着众人射箭,于是琢磨着飞出来的流箭无意间射死康氏也不错,总归流箭无眼,怪只怪康氏命中该绝。于是远远走开,准备待众人松懈、康氏大意的时候射死她,于是先离开靶场,等瞧见康氏竟然带着玉妙彤骑马,更觉老天也在帮他,于是并不知道太上皇那边因孤雁哀啼已经不射箭了,躲到高处的乱石上准备放箭射死康氏。可是他一箭并未射出,乱世堆里却是众箭齐发。
“你道我跟四皇子为何不去寻旁人藏身的地方,单寻你?”玉入禅听玉悟禅要射死康氏,方才却还情意绵绵地喊着“新蕾”哄康氏出声,不由地想这人比他还要不要脸,留下他,必是后患,“那是因你那箭力道最弱,轻易地就能让人看出出处。”眉头微蹙,心下狐疑那些力道十足的箭到底是谁放的?手下用力,待要割断玉悟禅脉搏,却听一声低低的呀,扭头看见玉悟禅身后的康氏、玉妙彤两个彼此搀扶着过来,于是手下留情,察觉玉悟禅慌乱中并未察觉后面康氏、玉妙彤两个过来了,嘴里有意问:“你为何要杀死大嫂子?”
玉悟禅急道:“九弟,我也是情非得已。康家人势必要满门抄斩,大妹妹是咱们家的人,没人敢为难她。可是、可是,你大嫂子素来跟康家人亲密,难保她背后没拿着我的印鉴替他们康家办事。她害我,就是害咱们玉家,我也是替咱们玉家清理门户。”
“啊——”玉妙彤低声叫了一声,脸色煞白地看向血人一般的玉悟禅。
康氏搀扶着玉妙彤,双眼红肿地过来,嘴唇哆嗦着,看着玉悟禅说不出话来,半响一叹,“……可是为了金家大小姐?难怪金老夫人提醒我防着你……我只当你要逼着我下堂,却不料你这般、这般……”
玉妙彤哭得比康氏还厉害,哽咽道:“大哥,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大嫂子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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