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也是这个眼神,令程宛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她。
然而现在,这双眼睛却如同一潭死水,再无波澜,让人看了,只是心痛。
“熊萍萍……”程宛轻轻地喊了一声,声音很温柔。
旁边的女医生势要制止她,程宛轻轻地摆摆手,对她点点头。女医生似有犹豫,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熊萍萍,你还记得我吗,当初是我找到了你。”
和第一次一样,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可程宛不在乎,她还是继续说下去:“我来看你了……没想到吧?我记得你应该想得到,你可是答应过我,出来以后,要带我去吃你们家楼下的拉面。你跟我说,那里的拉面可好吃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女孩依然没有反应。
程宛低了低头,稳了稳情绪,又接着说:“其实那件事与你无关,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太过自责,有些事,也许是注定的,迟早会走到那一步……”话未说完,她又一次低下头来,只觉得鼻头发酸。歇了一会,她才接着说,“熊萍萍,我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如果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如果说,要一个人付出代价,那个也不该是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该将自己陷入无尽的自责里,那样于事无补。”
仍然是这样,女孩只是呆呆的。
“我会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陪陪你,也会查清楚一些事情。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带。”没有回答,程宛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笑过之后,又对她说,“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下次过来,我给你带拉面,你们家楼下的,如果我有幸,尝的到的话。”
说完,程宛温柔的笑了笑,冲女医生点了点头,二人轻手轻脚,离开了病房。
就在房门被关上的下一秒,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女孩柔嫩的脸庞,女孩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没有人来看过她吗?”
“没有,反正照顾她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没见过有什么人来探视过她。”
程宛先是一愣,然后哑然失笑,不知是庆幸还是悲哀。
“其实也可以理解,母亲去世,父亲又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那样的家庭……不过,每个月的医疗费,基本上都是按时到账……”
“那个熊先生有没有过问过她的情况,哪怕是一个电话?”
“没有,不过有时候会叮嘱我们看好她,避免发生意外。”
意外?什么样的意外?是怕熊萍萍突然逃出精神病院、找他的麻烦吗?程宛在心中冷笑,冷笑之后,又是悲哀,为了那个可怜的女孩……
女医生一直把程宛送到了住院部的门口,在她离开后,又关上了大门。
程宛并未走远,只是绕着住院部慢慢地走着,好像是散步一样,一直到熊萍萍的病房楼下,她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窗户上。想象着在那扇窗户后面,熊萍萍正坐在床上,静静地发呆,她应该是在期待着什么,于是一天又一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从早到晚,从希望到失望,期待并未发生,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奇迹。
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但她无能为力,除了这里,她还可以去哪儿;还有谁,还可以给她一个天地,给她一个家?
是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吗?或许不是吧,因为他给她的选择,是这里。
既然大难不死,那就把你关起来,保护你“永远平安”。
程宛感同身受,瞬间,痛苦地难以自拔。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仍然是静音,却开了震动,在口袋里叫个不停,隔着衣服,刺激着皮肤。
并没有马上拿出,而是等待着嗡鸣声停止,她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是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微信--
“我在外面等你。”
程宛愣住了,外面?哪个外面?难道……
她不由地抬起头来,目光穿过不远处的大门,射向那人声鼎沸的院外?
他来了?他怎么会来?而且就在门口?是为她而来吗?程宛又一次抬起头,望着正上方的那个窗户,久久凝视……
出了医院大门,程宛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的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她一下子就可以看见。
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那天自己得到停职通知、走出局长办公室,他就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她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然后便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她下楼回家,他上楼工作,即便是不得已的错身,也是各自保持沉默了。
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他变化很大,看起来越是意气风发了。听说是调到了省厅,成立了积案小组,仕途更上一层楼,只要不犯错……
夜深人静时,程宛躺在床上,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自己没遇上那场所谓的网暴,或许他今天的位置就是自己的,最起码平起平坐。
只是在她看来,有些事,命中注定,无人可以改变。
“走吧。”他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嘴角一扬,荡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有话跟你说。”
第8章2021年9月【8】
“这里的环境太嘈杂,不适合聊天,更不适合讨论案情。”
“大哥,这里已经是包房了,而且也不是饭点,店里也没人。”强忍着怒火,程宛冲着对面的男子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这男人现在的表现就两个字,矫情。
对于谈话的地点,他们曾经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距离精神病院两百米左右的咖啡屋,需要拐个弯,在一个角落里,地方偏僻,相对安静;另一个就是处在医院对面、过个马路就到的重庆火锅。作为土生土长、一辈子没有出过国的程宛,选择可想而知,而作为海归博士,单坤的选择也是可以想象的。但他终究没拧过程宛,毕竟她是随时可以拒绝的。
尽管不情不愿地随着程宛进了火锅店,但一开口,他还是忍不住评头论足,表达自己的不满。
被女人呛了以后,单坤并没有反驳,轻轻地笑了笑,不说什么。待得菜上齐了、店员离开了,他一面若无其事地涮菜、一面淡淡的对她说着话--
“闫敏柔,就是在小区门口摆摊卖豆腐脑的那个女人,涉及到一桩失踪案,五年了。”
正在夹菜的程宛在这个时候,顿住了。
见此,单坤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果然,自己引发了她的兴趣。
“闫家祥,闫敏柔的父亲,八年前,突然失踪,至今未归。闫敏柔年年报案,派出所、公安局,年年在找,可人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程宛皱起了眉头,从锅里夹起一块毛肚,放在盘子里,轻轻地蘸着芝麻酱,直到完全裹上,都没有放进嘴里。
看到这一幕,单坤反而是越发得意了,挑起一块牛肉,放在口中,边吃边说:“事发后,这个闫敏柔就成了警方第一个怀疑对象。”
程宛再一次顿住了,抬头看他,皱起眉头,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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