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句话,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空气中弥漫着的尽是她哀伤的叹息。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程宛安慰完,试探地扶着她躺在床上。闫敏柔没有反抗,好像是个木偶一般,仍自己操作。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只是瞪着大大的泪眼,仰视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程宛不知说什么好,除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她不知如何劝慰眼前这个女孩。
从床边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程宛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就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闫敏柔突然有了动作,她先是机械般地转过头,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确认房门已经关好,并且无人再来打扰之时,她擦干了眼泪,小心翼翼地拿出衣服里的手机,指纹解锁,打开了一条短信,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的锁死,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指甲钳进肉里,生疼……
回头一看,单坤、叶晓霜都坐在沙发里,程宛不由地弯起嘴角,没来由地苦笑。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
“怎么样,我刚才听见你说话,是不是她醒了?”叶晓霜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下意识地看了眼单坤,程宛说:“刚刚苏醒,情绪还不稳定,我建议暂时不要询问。”
“哦。”叶晓霜轻轻地应了一声,默默地低下头,如同犯了错误的孩子。好半天不见面前两人吭声、气氛有些尴尬、令人不适。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通知她,这下好了吧,人一到,立马晕了,还得我们照顾她,手忙脚乱的……”说着说着,女孩愤然地鼓起嘴巴,瞥了眼单坤,极度的不满。
“凭着两人的关系,早晚有这么一天,只要她知道……”
“可是……”叶晓霜还想说什么,可单坤却没给她机会--
“你那里怎么样?”单坤扬扬下巴,指向程宛。
就算是没兴趣,此时,她也不得不答:“如你所想,闫家祥的死,很可能和闫敏柔有关,并且熊萍萍知道这件事。”考虑到闫敏柔就在隔壁的房间里,说这话时,程宛特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难道是真的?”叶晓霜一声惊呼,完后又捂住了嘴巴。
单坤尽管吃惊,但还算是有定力,从沙发上起身,招了招手,便首先开门,离开了闫家。程宛和叶晓霜对视一眼,也急忙跟了出去。
三个人下了楼,在休息平台上站定。说话前,单坤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才低声问道:“可以确定吗?”
“不可以,因为那个胡迪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到底是不是,她也不能确定。”
单坤听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程宛则是无奈地耸耸肩。
“你的意思是说,熊萍萍曾因为闫敏柔和罗小芳吵架,并且还说过‘杀人’这两个字?”
“不是‘杀人’,而是‘杀人犯’。”程宛纠正他们的错误,“而且这不是唯一一次争吵。所以熊萍萍口中的这个‘杀人犯’指的到底是不是闫敏柔,暂时无法判断。”
单坤沉默了,转过身去,思量着什么。
程宛没有打扰,同时也示意叶晓霜不要说话,与此同时,她自己也开始冷静下来,咀嚼着目前发生的情况。
没想到,离开才仅仅一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宁秋叶”的尸体无影无踪,然后又是熊萍萍跳楼自杀,闫敏柔在得到消息后,也因为承受不住,陷入了昏厥。
回来后,程宛本来想去看看现场,却被单坤拒绝了。因为现场已经被整理清洗了,经过检查,也查不出可疑痕迹。而且熊萍萍的跳楼自杀,是有目共睹的,不止一个人看见。
那会正是午饭后,有许多病人吃完了饭,医生就会陪着他们,去外面散散步,当时熊萍萍病房的窗户下面,刚好有五六个人,他们是亲眼看见,熊萍萍从窗户里一跃而下,重重地砸在楼下的水泥台子上。有几个精神病患者看到这一幕,甚至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失常,场面一度慌乱不堪。
医院的医生也是手忙脚乱,一面安慰着受到刺激的病患,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尸体和血迹。待得院内的混乱稍稍地平息了,这才想起来打110、120,同时联系了家属。而这时候,距离熊萍萍跳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可以想象,单坤等人到达精神病院后,除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什么都没看见。
据说,尸体已经被摔得不成样子了,要不然,闫敏柔也不会只一眼,就吓得晕过去。
程宛还没有机会目睹女孩的惨状,因为一下车,就被单坤抓了壮丁,陪护闫敏柔。理由很简单,因为闫敏柔和她的关系还算是熟悉,不设防。
这算是哪门子理由,可程宛也不好拒绝,毕竟,单坤就在门口看着,充其量,她只是个传话的中间人。
幸运的是,她这个中间人并没有等待多久,陪了一个小时,闫敏柔就苏醒过来了。
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这件事对于闫敏柔,打击不小,什么时候能够走出来,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她不由地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有人碰了碰她,转头看去,叶晓霜正在向她使眼色。顺着她的目光,程宛望向对面的单坤,刚才还在踱步的他现在已经停下了脚步,左拳扣在下巴底下,像是在思考着问题。
程宛猜测,现在在他的脑海里,怕是有两个问题,其一,闫家祥的死是否真的是闫敏柔所为,熊萍萍又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她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简单的知情者,还是配合的参与者;其二,熊萍萍这次的自杀是有预谋的吗,她真的是熊大裕说的那样,精神失常了吗?
这些问题,程宛无解,恐怕单坤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真相越发扑朔迷离,两个案子似乎被关联到了一起。真的有关系吗?
下意识地抬头,程宛和单坤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好像是有一种心照不宣。
“上去看看她。”单坤指了指楼上。
程宛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先一步上了楼。进屋后,发现t卧室的房门还是关着的,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闫女士,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里面的声音很平静。
程宛和单坤对视一眼,推门走了进去。此时,闫敏柔已经从床上坐起,两只脚下了地,斜靠在床头,脸色发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竟无端地产生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连大大咧咧的叶晓霜都忍不住问一句:“你还好吧?”
女人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抬头看向单坤:“单警官,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你别这么说,是我太莽撞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
“没事,早晚是要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程宛赶紧递上纸巾。闫敏柔道了一声谢,接过餐巾纸,擦干眼泪。趁着情绪稳定了,她才抬起头,重新面对着单坤,“真的是萍萍吗?”
单坤看了眼程宛,认真地点点头:“是她,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而且事发之时,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跳楼的过程也有人看见,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她个人的行为,不存在人力胁迫的可能……当然,鉴于她现在精神方面的特殊情况,是否存在事发时个人的情绪波动,恐怕还需要专门的医生,进行特殊的鉴定……”
话音未落,女子就嘤嘤地哭起来了,单坤不知所措,只能求助于身旁的程宛和叶晓霜。
“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吧,节哀顺变。”叶晓霜自认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就说出了这些老生常谈,其他的,再没有了。无奈之下,她求助于程宛,向她使着眼色,然而,程宛却没有开口。
其实程宛也为难,她没有安慰人的经历,尤其是这种生离死别。闫敏柔哭的伤心,却也很低调。这让程宛自认为,就让她这样哭着,其实也挺好,发泄一下心中的哀伤和苦闷,等她发泄好了,心情舒畅了,必然可以安静下来、接受警察的询问。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两位旧同事摇摇头,并以指覆唇,示意他们不要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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