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看着凌云强。
凌云既好奇又敬畏地看着自己双臂。从双手虎口往上,沿着脉门直到肩窝插着大大小小数十根针,床边摊开的布包里还有好几根针未曾动用。
“针炙不是都是长长的针吗?为什么这些针有粗有细啊?怎么还有刀?”
遥控器在纤指间灵活转了一圈握在掌心,秋云裳头也不回地道:“九针各有分工,有的是做外科用的,有的是用来按摩穴位的,何爷爷是用他研究出来的办法,大针配合毫针用以活血驱淤,还有通经活络的作用,你安心坐着别动。”
“丫头!来来!”
何向西的声音透着迫不及待,手里端着一个木盘大步跨进房间。
秋云裳翻了个白眼,懒懒地道:“何爷爷,象棋下不过我,就想在围棋上找回场子啊?”
原来,这一老一少平日没事做就喜欢下棋,原本何向西的棋上造诣并不低,但是,遇到了秋云裳这个妖孽,每一次都被杀得落花流水,昨天晚上甚至被秋云裳杀得剩个老将磨九宫,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偏偏象棋又确实不是那丫头的对手,于是,便弄了一盘围棋来,显然他对自己的围棋造诣相当自信,殛欲将丢失在象棋上的颜面找回来。
秋云裳伸了个懒腰,俏目眨了眨伸出食指道:“何爷爷,你输了就要把那株月玫瑰给我。”
何向西胡须有些颤抖:“丫头,皓月草你拿了,闪星花你也拿了,现在连月玫瑰都惦记上……何爷的老本快被你掏光了。”
秋云裳狡黠地道:“何爷别在我这哭穷了,谁不知道你哪还有种子呢。”
“反正何爷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何向西拉过小桌,将棋盘摆开:“丫头,你要输了的话就得把皓月草和闪星花还回来!”
秋云裳轻笑一声顺手拉过黑棋盒道:“何爷,您是长辈,先请。”
何向西脸色有些迟疑,老眼泄出一缕精光看了秋云裳一眼微笑道:“这么有自信啊?”
“快点啦,不然我要反悔了。”
“丫头,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向西伸指拈着一枚白棋落在角上。
黑棋夹在洁白纤指间显得很是剔透,落下的位置却让何向西有些摸不着头脑。黑棋方方正正地落在棋盘正中一点,围棋素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但凡先手必先占角,寥寥数子挡住攻势就可稳占先机,中央位置八面受敌,守不得冲不得。这一手简直就像没接触过围棋的雏儿一般。
何向西自然是不会提醒的,仿佛怕她反悔一般,迅速地再点上一子,先将这个角抢到手再说。至于中央那个黑棋,则是自动被他忽视了。
“我可以……动……动……吗?”凌云的声音慢慢地变弱变弱,显然那边一老一少已经完全忽视他了,凌云苦着脸看着手臂上趴着的一只蚊子,一阵阵奇痒从一点扩散到全身,以至于脸颊的肌肉都在下意识地抽动。
并不是凌云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何向西在他手臂上刺完针后又在他肩窝,胸腹间各下了五枚针,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仿佛植物人般的模样了。
眼睁睁地看着蚊子空瘪的肚子缓慢鼓胀,显然这小家伙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惬意过,所以它这次吃得格外多,小小身体撑成原来两倍大小,最后才带着令人心烦的嗡嗡声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凌云轻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舒完脸色骤变,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痒自右手臂虎口猛地窜了出来,凌云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周身皮肤浮出一粒粒鸡皮疙瘩。
一开始像是冬天冻肿的手指一般又麻又痒,短短数十秒后就发展成刺入骨髓深处的奇痒,仿佛无穷无尽的蚂蚁附在肌肉间不住啃咬一般,凌云手臂顿时绷紧,尽管这个动作以目前的他来说是绝对完成不了的。
没听说过蚊子能造成这么痒的感觉啊,这蚊子不会是变异的吧。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因为无数的‘蚂蚁’已经顺着骨头往手腕上蔓延了,虽然很慢,但终究是一步步往手臂上伸展,他可不认为区区一只蚊子就能形成这么荒唐的后果。
那么,这就是刚才秋云裳所说的活血化淤,通经活络的效果了?
凌云脸庞憋得通红,不自然地扭曲成一副狰狞模样,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沿着脖颈滑了下去,放在往常肯定会有很别扭的感觉,但现下凌云根本无瑕他顾,一波波奇痒仿佛大海涨潮般一波波袭来,若是持续不断的痒那还好说,神经系统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自然会将这个痒的感觉屏蔽。偏偏这仿佛潮起潮落一般,中间的间隔让人从地狱返回天堂,然后紧接而来再次落回地狱,循环往复,神经再大条的人也受不了。
“哼……”
凌云禁不住从鼻孔中喷出一股气流,咬着牙断续地道:“何……爷……这……”
何向西头也没回,没好气地道:“忍着,这点小麻烦都撑不住怎么练内家功法?”说罢,紧锁双眉,慎之又慎地盯着棋盘。
显然秋云裳的诡异棋路给何向西制造出了很多便利,四角尽占,四边已得其二,按理来说大势已定了,但何向西手中这一子却是迟迟疑疑,愣是不敢落下。
指悬停所在的位置只要落下去,这个边角尽囊其下,四角加三边,天下已得一半,接下来整顿兵马七路进军,中路挡无可挡,胜局鼎定。黑棋危局就在一瞬,秋云裳却是好整以瑕地看着凌云诡异的脸庞,指间一枚黑子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绕着五指不住转动。
但是,真是这样的吗?显然何向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在细心地绕着棋盘看了一圈后牙齿一咬,径直落下,提走两枚黑子。
秋云裳低头看向棋盘,突然浅浅一笑道:“何爷,开始进攻咯!”
黑子落下,是棋盘中一个很诡异的点,然而,何向西却是脸庞骤变,本已清明的局势因这一子却是重新变得复杂起来。无他,这一子联同其另外两枚黑子直接封锁了左上角白子出来的路径,兵锋所指径直威胁到相邻的边路,相应的,必须得补上两子才能完整地抵御黑棋入侵。
接下来秋云裳每一步都是攻其必救,寥寥七子过后,何向西脸庞骤然苍白,手中捏着的那枚白棋却是死活落不下去。
“好个局中局!把一副棋盘看做两副棋盘,丫头这局你赢了。”看了半响,何向西颓然放下白棋,但见棋盘上黑白二色泾渭分明,黑棋抛却边角,以四角为边中央为点,生生圈出了一个独立王国,再加上抢来的那个唯一的边,即使不用数目,何向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要是壮士断腕,舍却一边直冲中路,这局你就输了!丫头。”
秋云裳得意地笑道:“承让了哦,何爷爷,什么时候去拿月玫瑰啊?”
“啊?什么?不是三局两胜吗?这才一局而已啊。”
“何爷你……赖皮!愿赌服输!”
“我可没说一局定输赢……”
一老一少正在争论的时候,凌云突然闷哼一声,本来一动不动的身躯竟然猛地一抖,两眼翻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