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十字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崩裂声。
马修双眼中白芒消失不见,露出的是符合他这个年龄所拥有的眼神,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李腾龙。旋转的十字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化为无数圣光点降落,地面上旋转着的十字架也开始渐渐黯淡无光。
马修抬头看向天空降落的圣光点,覆盖周身的光凯亦开始崩为漫天圣光点,双眼露出淡淡的迷惘之色。
“上帝公正吗?我们……公正吗?”
铠甲崩碎,下方的白袍早就破败不堪,一声轻响,一本小小的日记本掉在地上,马修低头看着那本小日记本,眼中露出浓浓的回忆之色,伸手捡起地上的日记本,封面是一张小孩画的爸爸图,扭曲的线条勾勒出日记本本人对于父亲的崇拜以及憧憬。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那张图五秒,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粗糙的图像,马修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抬手将日记本塞到海蛇高高扬起的爪子上,轻声道:“这是你女儿偷偷记的笔记,她有个好父亲,你也有个好女儿……这些,我曾经也拥有过。”
拄着的光剑消散不见,马修软倒在地,双眼紧站在身边的李腾龙,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你……有答案吗?”
李腾龙蹲在他身边,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
刚才那句问话其实只是讨巧而已,耶利米哀歌实质上与炎黄国的离骚相似,只是一篇记念式的哀悼诗篇罢了,其中多少有些夸大的成份,这是艺术共性。并不存在什么上帝公正不公正的问题。
话说回来,如果上帝真的为了犹大一人而迁怒一国老小,不管说到哪儿去都是不占着理的。
正如他所说,孩子有什么罪?婴儿又有什么罪?他们甚至连睁开眼看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剥夺了。
“我……也知道……但是……我心里……已经有……答案……地下室……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马修断续地说着,瞳孔开始飞速扩散。
“冠冕……从……我们的……头上落下……我……我们……”
马修伸手触摸着空中残余的圣光光点,右手跌落尘埃,掌心一点圣光光点缓缓熄灭。
李腾龙沉默无语,伸手合上马修至死仍是迷惘的双眸。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狼人形态的海蛇。
海蛇眼睛闪烁着绿幽幽的光泽,紧紧地盯着死去的马修,又低头看着与巨大的爪子不成比例的小日记本。锋利的爪子缓缓翻开那本小小的笔记本。
……
昨天是我生日,我梦见妈妈了,妈妈好漂亮,会做很好吃的蛋糕,还教我做蛋挞……当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好想看看妈妈……
……
爸爸今天打电话给我了,声音听起来很不错,爸爸虽然瞒着我,但是我知道爸爸在外面肯定很危险,我好怕……如果有一天接不到爸爸的电话我会疯的。
可是我现在我已经快疯了。
……
爸爸今天好可怕,他像疯了一样在扔东西,然后变成了狼人……虽然好可怕,但是我知道爸爸不会伤害我,他会保护我。
爸爸从来没有告诉我妈妈的事,但是我知道,妈妈是被坏人害死的,爸爸一定是想要报仇才变成这样的……可是,爱莎只想爸爸好好的……
……
鸟的声音,真好听,如果有天堂,那这些鸟儿就是天使,它们知道我孤独地呆在这黑暗坟墓里,特意带来天堂的音乐……
……
好想在草地上打滚……好想晒晒太阳,我都快记不清太阳晒在身体上的感觉了。可是昨天安道尔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情又严重了。
……
好疼……爸爸……我好疼……
……
我想自杀,但是我怕爸爸会受不了,我知道自从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其实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如果我都不在了,爸爸会疯的,所以我要坚强的活下去,爸爸,我们都会好的,对不对?
……
一页页翻过,锋利的爪子颤抖着轻轻触摸着上方稚嫩的字迹。
“敖呜……”
锋利的爪子将日记本紧紧地搂在胸前,仰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狼嗥,两滴眼泪顺着尽是毛发的狼脸滑落。
狼嗥的尾音已经变成人的声音,海蛇赤裸着身体跪在地上,双手紧抓着日记本,双眸泪珠滚滚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腾龙从旁边白袍人的尸体上拉下一件白袍盖在海蛇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我们去救爱莎,然后就去梵蒂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