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时桂花旧时人

夫妇两个慌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问安。

    “李姑娘，好久不见。”盛云珏的视线从我和太子牵着的手上抬起来，淡淡的落在了我身上。

    薛如意盈盈一福：“妾见过未来嫂嫂。”

    太子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微笑颔首：“定王殿下安，定王妃殿下安。”

    我相信自己肯定笑的特别自然，特别云淡风轻。

    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我想我具备了一名皇室成员的基本素养。

    我随太子殿下一起落了坐。

    桌上摆着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顶级的阳澄湖肥蟹，精致的宫廷糕点，还有扑鼻的桂花酒香。

    午膳的时候为了晚上穿裙子好看，我就吃了一点点。不看着吃的还好，看着了好吃的，肚子好煎熬。

    我趁着大家都在互相寒暄，没人注意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块云片糕塞到了嘴里。

    “饿了？”盛临西正襟危坐，小声问我。

    我指指干瘪瘪肚子：“不是饿了，是要饿死了。”

    他把点心端给我，抬起袖子挡在我面前：“吃吧，本王给你挡着。”

    “可以吗？”我用眼神询问问他。

    “当然可以。”他点点头。

    我干别的可能不行，吃饭肯定能拿第一名。

    云片糕的味道很好，就是吃的太快，噎得慌。

    “嗝”一个清晰响亮的饱嗝。

    我敢发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打过饱嗝！

    所有人都看着我，看着我眼前见了底的糕饼盘子。

    我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在众目睽睽下，盛临西憋着笑，用手指拭去了我嘴角残留的糕饼渣子。

    皇后娘娘笑了，说：“没事，能吃是福。”

    所有人都附和着皇后娘娘笑。

    而我，好想哭……

    这种重要场合，皇帝陛下总是最后一个来的。

    皇帝面貌长得不错，基因很强大，盛临西和盛云珏长得都像他，就是有些瘦。

    他的妃子好多，年长的年幼的都有，一个个如花似玉的。

    我要是他，我也瘦。

    当皇帝真幸福，就是当皇帝的女人不太幸福。

    他那么多老婆，总共就生下来了两个儿子。

    我突然想到盛云珏也娶了两位侧妃，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的动静。

    我听说古时候有位皇帝，光儿子就生了一百多位。

    会不会盛家的男人，不太行。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盛临西，不知道他行不行。

    盛临西见我看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忙把脸转过去，要是他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肯定会打死我。

    皇帝来了以后大家都很有规矩，也很无聊。

    就是薛如意几次起身借恭贺的名义掉书袋子，还故意拿着各种典故来戳我，让我心里很不爽。

    好在我在扬州那两年发愤图强的读了几本书，好歹的糊弄过去，没怎么丢太子的脸面。

    我不学无术，也是盛云珏告诉薛如意的吗？作为攻击太子的武器。

    这皇宫真可怕。

    我端起酒杯向盛云珏致意，盛云珏直勾勾的看着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歌舞表演开始了。为了把湖边的歌舞衬的更亮，酒席中的灯火撤去了大半，忽的就暗了下来。

    曼妙女子，亭亭翠盖，盈盈素靥，回腰态妍，舞转红袖，游龙惊凤，美轮美奂。

    “真是好看。”我忍不住叹道。

    盛临西凑到我身边：“你跳得更好看。”

    酒气扑到我耳朵上，“有点痒。”我笑了。

    盛临西脸一偏，一下子亲在我的嘴唇上。

    热热的，软软的。

    等重新掌上了灯，盛临西的耳朵还是红红的。

    宴会最后一个环节是放烟花。

    那时候烟花很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大家都盼着看八月十五这天皇宫里的烟花，在民间俨然成了一件大事。

    宫里的烟花不仅放的大，还放的时间久，我第一次离得那么近的观赏，只觉得一朵朵的烟花绽放在天上可真震撼。

    这个环节皇帝皇后回宫休息去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动，盛临西被人拽去喝酒。

    我一个人倚在亭子旁看烟花。

    盛云珏过来了，带着一股好闻的龙涎香。

    过去我为他熏衣服都是用花草，有钱了果然不一样。

    “积雪，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脸，好像还是那个对我呵护备至的少年。

    他离开我的那一日，不问我好不好。

    他没在我们婚礼上出现的那一日，不问我好不好。

    祖母离世的那一日，他不问我好不好。

    他娶了别人那一日，也不问我好不好。

    今夜，他问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转过身擦干，对他说：“我很好。”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他亲手把我的八字给了盛临西，还想问问他在我和太子回京都的路上，他是不是想把我也一起杀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夜风吹起了我和他的衣袂，烟花一个个炸在空中，池水无声，我和他也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