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江水汤汤。
宝知在船上时消耗了太多体力,而又在江中翻滚了一阵,疲软得厉害。
现下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上沙地,控制不住地跪下,一面抹去脸上的水,一面摸着身上的物件。
被呛晕的元曼被其中一个男人扛着上岸,水滴顺着她漂亮的裙袍一路落下,可惜那精美的华服,被泥沙与江水染得失去原来的颜色。
三个男人径直揭去脸上被江水泡得肿白的面皮,露出原本的面貌——正是太子与其两位贴身侍卫。
宝知摸了一阵子,发现戴在身上的东西都未丢,缓过那阵累,预备着起身。
一抬头就见太子一脸神秘莫测。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这是之前的防水料子做的,跟太子三人身上的衣袍出自一批量的布匹。
没有露出什么呀。
也许是觉得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精,亦或觉得她对他亲亲表妹太残忍了?
可刚刚他还有杀了表妹的想法。
这就是上位者的厉害。
宝知撇了撇嘴。
他们想要做些什么非善事,即便心中恼怒到极点,都不会亲自动手,反而叫周边人处理,最后还要装成最无辜最良善的公道人,出来表示惋惜。
可惜那为此遭殃的人,便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由谁操纵的。
瞧瞧刚刚的元曼就知道了,太子是绝对不会救她的,她只因此恼怒了一下,过了那阵又毫无顾忌地爱着他,全然不知道太子暗地里要拿她泄愤,要叫她“失踪”,宝知先行一步好似迁怒她,实则是做给太子看,元曼心中只觉太子有苦衷不能搭救,但定是怨恨宝知让她落了面子。
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不知道南安侯和蒋氏怎么养女儿的,养出这种大聪明。
诚然,宝知比旁人更加敏锐,且想得更多,故而可以窥见太子睚眦必报的本质,可终归与太子接触少,全凭天赋进行识别。
元曼可是从小到大都跟太子接触颇多,这还没有见识到太子的本质。
真是有些残忍的天真呢。
太子看着眼前女子低着头,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沙地,只觉得在凄冷的月光照耀下,她显得有些脆弱。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脆弱的她。
这不是装出的脆弱,而是彻彻底底从骨髓里不自觉溢出的可怜。
太子冷静想道。
她惯会伪装。
连杀人都不怕的梁宝知怎么会脆弱呢。
他轻声咳了咳。
宝知回过神来,目光一对,带了些许犀利的审视,随即又垂下眼睫。
她将剑抽出,往江面望了望。
一片漆黑,既没有船,也没有人。
可她还是谨慎地没有点起火折,而是借着月光领着太子等人进了树林。
他们一路走一路砍折木从,勉强开辟一条道路。
跟聪明人在一起就是神清气爽,这是宝知不得不承认的。
太子不会一个劲的询问,即便他们之间没有互通过备选方案和应对措施,可是他好似全心全意信任宝知般,只听凭宝知安排,也不娇气,即便衣衫被树枝划破,也不见一丝不耐。
可宝知了解,若是她有一点不寻常,等待的该是毫不留情面的一剑穿心。
终于,宝知找到处溪流。
她看了近半月的舆图,记下沿途弯弯绕绕的地势布局,这里易守难攻,即便是二人都可以坚守,外头又有涯路,便是隐匿也有地可藏。
更不论说离官道不远。
扛着元曼的侍卫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就将元曼丢在泥地上,转身跟另一位侍卫一道捡拾枯枝。
这就是有正常队友的福利!
宝知甚至不为明天的计划而头痛——这种【终于有干活的npc】的感觉叫她天灵盖都通透了。
不愧是太子的人。
太子挑部下的眼光还行。
宝知的好心情在侍卫们还捕来些野味时达到极点。
天呐!天呐!这是真的吗?
也许是之前永远处于替别人规划的位置,当下宝知对于自己竟处于只需指挥无需动手的情况而震得说不出话。
真不愧是太子。
收买人心有的是一套。
当一个拥有至高地位配着英俊容貌的人出现,人们盖是产生一些敬仰与好奇,当这个天神愿意向你伸出手,赋予你一些好意,若是常人,定是为这落入凡间的谛仙赴汤蹈火。
可惜了。
元曼倒是厥过去了。
宝知烤着火,慢条斯理地吃着烤山鸡,有些恶毒地想着。
倘若元曼看到了,是不是嫉妒得要疯了?
她现在倒是看清了。
元曼实则真真是用生命在爱太子,还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这可不是宝知喜欢的傲娇。
她只觉得有趣。
也不知道是哪里暴露了,竟被人提前透了消息,本来按照原计划,该是平平淡淡到了成安。
即便是被透了计划,也该叫人都引到她所在的舱室。
唉。
谢元曼啊谢元曼。
你能不能不要学书舍里二百文三本的话本里头女主那样勇敢为爱冲刺啊。
你要当英雄也该有些本事的情况下再当啊。
就算是她,制定这样的计划,也是在设想了很久,甚至已经列出数个最惨烈的结局以及能够想出应对的措施后才决定实施。
凭借一腔爱意在危险面前简直是叫玫瑰花结果子——太可笑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待太子登基了,定会讨回一道。
她不懂声色地觑了太子一眼。
那平日里芝兰玉树的人,这会子散着湿发,火光暖烘烘地印照出他脸上锋利的线条。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宝知不能不想起邵衍。
他现在在做什么?
该是睡了吧。
计划提前实行,她来不及见他一面,便匆匆离京。
若是现下他得了消息,该是慌的不行,而郡主娘娘和南安侯按照计划定是对他百般刁难。
宝知后知后觉的心虚,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会是如何表态。
可是一想到邵衍,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塞满了,即便现下被慢慢漫上的疲惫包裹,却如同泡在温水中般。
倘若邵衍在的话。
倘若。
她想脱光身上的衣袍,如刚出世的孩子,把自己埋进那温暖带着草木味道的怀抱。
拨乱他的衣襟,毫无阻隔地贴上,靠在那晶莹结实的胸膛,贪婪地汲取他的温度,叫他如以往每次二人独处时那样,缓缓顺着她的后背,吻着她的耳后。她会贴着他的颈窝,啵啵地留下一串水润缱绻的痕迹。
即便她与邵衍的亲近是带着目的的,但不能否定她对邵衍的依恋。
这是只要她想,就可以抓在手中的人。
何其动人的认知啊!
什么都是有变数的,都是不可控的。
只有邵衍乖巧地落在她手心。
因为他悲惨、可怜、近乎无父无母,渴望得到关注。
寂寞又自卑。
只要她想,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邵衍带走,关在梁府深处院子里。
那虽是她刚出生时爹爹阿娘备下,可是梁府中最为舒适的院子,隐匿性又强。
她愿意,就将邵衍锁在那里,只许他跟她说话,每日每夜都缠着他。
一道从天擦黑到鸡鸣,热烈地交缠着肢体,让他全部进去,埋在她里面,射到什么都射不出来,疲软地停留在那里,毫无羞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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