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没有刺挠,没有挑衅,只心平气和。
这般好的女子,嫁给一个尊重她的男子。
现下看来只有敬没有爱,是好事吗?
宝知不懂。
兴许是婚礼叫她生出许多忧思,她只弯着眼角,亲手奉上糕点叫这未来的侯府女主人多用些。
里头贵女们谈笑间时光如水,慢慢流过。
可这水对于贵人们而言,不过是打发时的消遣,于仆人而言,便是翻天覆地的洪流。
这厢那穿红着绿的丫鬟名为时雨,是好许年前因受燕国公派诬陷抄家成奴,本是那六品文官家的庶女,虽不是金银为屋,文石为础,也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好在分到韶光轩,只在外室沏茶倒水,比之沦落到花楼的姐妹不知好多少倍。
可她如何甘心?
本寻了个由子钻入世子爷帐中,却不想寻错了屋子,险些被书童坏了身。
可不说世子,便是底下的大丫鬟都是严防死守。
她也曾想过去寻旁人,但二少爷同世子一母同胞,虽爱说笑,亦然瞧不上她们这些「下等人」;隔房的叁少爷因孟氏而在府中不敢出头,更是因为其父娶新妻而躲了出去,常年居于白缊书院院舍。
四少爷倒也好,可听闻他在床上古怪。
听闻同四少爷通房同屋的丫鬟道,那通房刚承恩,下头血流不止,倒是花牝都撑破了。
这……多骇人!
下头的少爷都太小,若是被她勾引泄了身,不说人上人了,留着口气都是难事。
难不成她还要把手伸到今日来客身上不成?
嗯?
坐在绣凳上的女子不禁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晏家百年世家,家规森严,定然不许家中少爷不明不白地带了个丫鬟回来。在侯夫人房里动手,她未出府便要无声无息地消失。
赵家嫡出公子倒是好勾搭,可惜家中有了十几房姬妾,每日不是为了布匹就是为了钗环;庶出的又一心向学,莫说女人,男人都不得近身。
周家公子出了名的口舌伶俐,自视清高,且周尚书手段铁血,她如何讨巧。
乔公子倒没有掣肘,可惜太穷了。
两全相取,衍公子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家中无长辈,分家时得了个五进的大宅,房里又干净。
宝姑娘虽说长于郡主娘娘膝下,可府中中馈多年由侯夫人掌握,若是讨公道也是打鼠忌瓶。四爷四夫人难不成还要伸手到侄子院子要人。
更何况衍公子这般清俊,若是做夫君房里纳人,还未嫁进去的宝姑娘如何能干预。
搏一搏罢了,大不了被打到厨房。
里头魏姑娘这般被拥戴,哪有她这个小丫鬟的落脚。
想到这个,时雨登登跑到外院小道,在花丛里猫了一会,果然看见那个沉默的棕色身影。
时雨咽了咽口水,娇声叫唤:“喂!”
那小厮吃了她许久的冷落,哪见过她这般娇羞,受宠若惊地随了过去。
女人吐气幽兰,在他耳边附耳几句。
小厮越听心越冷,可他还是应下了。
只要是她一句话,便是要他的心,他也愿意。
今日好友大婚,做长辈的都不多少,底下的公子们自然趁着这个时段小小放纵一把。
周席玉喝得烂醉,还一个劲地灌晏非白。
邵衍一面要同谢家兄弟一道为谢松淇挡酒,一面又要看顾好友与妻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正胡乱用了些吃食垫垫肚子,忽的来个小厮,看模样是世子院子里,神神秘秘的,道是宝姑娘有请。
邵衍眯着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一番,盯的那小厮后背发凉。
这人本心中有鬼,撑不住地垂下头,双腿颤颤巍巍。
是,他身份低微,在这些贵人面前出现都是僭越,可是他是一个男人。
能让心爱的女人展颜,就算是被打死又如何?
“好。”邵衍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净唇角边沾上的浮油。
“啪”。
门被推开,魏氏虽稳重,这会也不住小鹿乱撞,娇怯怯地看着大步入室的男人。
世子温和一笑,只道自己一身酒水,先去沐浴。
魏氏含羞带怯,复坐回床沿,心中不住回想出嫁前一晚母亲的教诲。
都说第一回只得男人受用,女人便是痛得不行。
她既是期待,又恐惧。
可在她默默思索时,却听窗外几人谈论,复嘈杂起来,似是数人左右走动,叫人听的都心慌。
魏氏忙唤自己的大丫鬟:“外头怎么了?”
丫鬟忙进屋:“回少奶奶的话。”她压低了声音:“奴婢偷听着,似是世子院里有丫鬟不老实,冲撞了宾客。”
魏氏来不及细问,就见带着水汽的世子亲自打帘入内。
“世子爷。”魏氏用眼神示意丫鬟下去,亲自取了绸布。
世子脸上不复来时那般轻快,像是拢了层阴影。
魏氏心中打鼓,摸不准要不要上前,谢松淇便伸手取了绸布:“惊着你了吧?外头原是猫儿闹春,不打紧。”
魏氏也不拆穿。
她刚来,夫家哪会急吼吼地露了丑事出来。
她恭敬地从一边奉了一茶盏:“是,原先还有些不知所措,想来夫君回院子便也安了心。”
谢松淇很满意女人的识大体,将半湿的布往架子上一掷,上前一步搂住女人的腰身一道往拔步床去。
古人有诗云:
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枪鏖战叁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可怜那意欲攀金枝的小花,不知明日如何。
——-今天起床起迟了,差点来不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