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跪下:“臣该死,请殿下责罚。”
长孙曜冷声再道:“孤没让你烧,退下。”
“太子殿下,您再给长孙明一点时间,说不定、说不定明日……”陈炎不忍将长孙明最后一点生机掐断。
“早烧晚烧都一样。”长孙曜冷声打断,他看墨何一眼,微微颔首。
墨何会意,退下去安排。
“臣肯定,除却长孙明,再不会有这样一个皇子待太子殿下真心。”陈炎带着劝说。
长孙曜拧眉,不是因长孙明是女子,而是因这话:“她真心?真心忤逆顶撞孤,孤要这种真心?!陈炎,你是伤得没脑子了是吗!”
“比起表面恭敬顺从的皇子和后妃公主们,长孙明已然难得可贵,他便是厌恶太子殿下,也从没有对太子殿下起过杀心,太子殿下心中若对长孙明未有一丝的欣赏,又岂会多次宽恕长孙明,太子殿下,您若将长孙明收入东宫……”
“胡言乱语!”长孙曜面色不耐,不悦斥道,“孤难道还要感谢她厌恶孤!”
“臣不是这个意思。”陈炎从未这么放肆地同长孙曜说话,此刻也不知为何,即便冒着大不韪,也忍不住,“长孙明并非全无用处,他有天赋,有韧性,不服输,赤诚待人,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不会有错,太子殿下若收下长孙明,加以管教,许有一日,长孙明会成为殿下身边最好的一把剑,最好的臣下。”
长孙曜漠声:“孤不需要她这把剑,更不需要她这样的臣下。”
墨何已经安排好一切,回来复命,陈炎面色一变,倏地起身拦下墨何,再次道:“太子殿下若真想烧了长孙明,不若亲手烧了长孙明。”
常年没有表情的墨何闻此面色也不由得一变,低斥:“陈炎!”
陈炎不退让,抢过墨何手上的火折等物,跪下将其奉于长孙曜:“请太子殿下亲行。”
“滚!”长孙曜凛声不耐。
陈炎叩首,高举火折等物,不退:“请太子殿下亲行!”
墨何神色大变,跪下不敢言。
许久后,长孙曜怒而取下火折等物,凛声再斥:“滚,连这点小事都要孤亲自动手,孤要你们有什么用。”
墨何同陈炎三叩之后,躬身离开。
待出睢宁宫,墨何冷声斥责:“陈炎,你太放肆了!”
*
不问静置于长孙明身侧,即便方才陈炎闹得那般大的动静,长孙明的眉间也未轻蹙一次,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五官精致完美,病态的苍白面上带着青黑之气,憔悴至极,带着诡异惑人的美,安静完美的如同偶人。
许因知道了长孙明是女子的缘故,此刻长孙曜看长孙明便再不是男子的模样,长孙明这张脸与顾氏有三四分相似,但同长孙无境与他却无半分相似。
可长孙明即便生得与顾氏有几分的相似,也给不了人相似的感觉,长孙明坚韧朝气,放肆无礼,顾氏恪守礼教,病弱温和,甚至是带着卑微。
他漠然看着长孙明,旋开火折,将火折掷在床尾的帐幔上,火折一点点点燃帐幔。
长孙曜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拉过一旁的圈椅坐下,倚靠椅背,轻轻旋动左手纂刻符文的白玉扳指,漠然地看着长孙明,冷声:“放肆无礼的无知蠢货。”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岂能任你胡为。”
帐幔上的火势极快蔓延,原本昏暗的寝殿渐明亮起来,不多时,帐幔烧了大概,一片燃着的碎帐幔飘落。
眼看燃着的碎帐幔就要飘落至长孙明面上,倏地一枚指刀飞出,将这一片烧着的碎帐幔扎进粉墙。
长孙曜微滞,指尖有些僵硬,好半晌,他轻咳一声,偏过脸不看,旋动白玉扳指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些许。
火势顺延至锦衾,长孙曜起身,行了几步,布帛燃烧之声渐大,他一顿,停下步子,掌中忽地现出一枚悬心指刀,指刀正面纂刻姬字。
他微阖眸,看着这枚指刀不动,良久后,将指刀往上掷去,待指刀落下,伸手稳稳接住。
纂刻姬字的那面正正朝上。
长孙曜敛眸收回指刀,转身看向榻上的长孙明,火势已然吓人,他漠着唇角,快步至燃着的榻前,冰冷的目光落在长孙明苍白的面上,与此同时,执起不问削落烧着的帐幔锦衾等物。
便是这般动静,长孙明仍是先头的模样,一动不动。
燃着的帐幔锦衾碎落地烧罢,殿中又复方才冷意昏暗,静得吓人。
长孙曜掷下不问,复又倚回方才圈椅,掌中现出方才那枚悬心指刀,悬心指刀自掌心旋自掌后,又自掌后旋自掌心,来来回回不停,他撩起眼皮,将目光再次落在长孙明的面上,殿内只闻他的呼吸声与指刀旋转之声,停下指刀之时,殿内寂静吓人,他几感觉不到长孙明的呼吸,他抬掌落于锦衾之上,又是一顿。
许久后,长孙曜掌间方落于锦衾,他掀开锦衾,捏出长孙明的手腕,两指覆于长孙明的腕间。
长孙明的脉搏跳动几无。
悬心指刀划破掌心之际,长孙曜倾身捏住长孙明的面颊,迫使昏迷的长孙明张嘴,将血喂进长孙明的口中。
第26章抓过来
陈炎墨何等在睢宁宫外,约莫一个时辰后,方等到长孙曜出来,长孙曜面色苍白难看许多,神色一如往日淡漠。陈炎看一眼并未有异的睢宁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待长孙曜近前,他嗅到长孙曜身上有血腥味,
长孙曜冷冷瞥一眼二人。
陈炎再见到长孙曜,是翌日午后,长孙曜比刚从景山猎场回来时更虚弱,他隐约猜到几分。
“太子殿下,长孙明好转,再多养几日应该便无大碍。”陈炎今早偷偷去看过长孙明,觉该将此禀告给长孙曜。
长孙曜睥他一眼。
陈炎垂首,不敢再多说。
长孙曜冷冷撇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碗,冷声:“安排人去往仙河,查顾长明一家,再另派人查顾氏与顾氏那个姐姐。”
陈炎虽不解,但未言疑,直接应是。
“查个彻底。”长孙曜冷声补充,说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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