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得立,揆叙、王鸿绪等左右之,欲阴害允礽。硃天保忧之,具疏上,略曰:“二阿哥虽以疾废,然其过失良由习于骄抗,左右小人诱导之故。若遣硕儒名臣为之羽翼,左右佞幸尽皆罢斥,则潜德日彰,犹可复问安侍膳之欢。储位重大,未可移置如釭,恐有籓臣傍为觊觎,则天家骨肉之祸,有不可胜言者。”疏成,以父在,虑同祸,徘徊未即上。硃都讷察其情,趣之入告。时上方幸汤山,硃天保早出德胜门,群鸦阻马前,硃天保挥之去。疏上,上欷歔久之。阿灵阿,允禩党也,媒孽之曰:“硃天保为异日希宠地。”上怒,于行宫御门召问曰:“尔云二阿哥仁孝,何由知之?”硃天保以闻父语对。上曰:“尔父在官时,二阿哥本无疾,学问弓马皆可观。后得疯疾,举动乖张,尝立朕前辱骂徐元梦。于伯叔之子往往以不可道之言肆詈,尔知之乎?尔又云二阿哥圣而益圣,贤而益贤,尔从何而知?”硃天保亦以父闻之守者对。诘其姓名,不能答。上曰:“朕以尔陈奏此大事,遣人传问,或将尔言遗漏,故亲讯尔。尔无知稚子,数语即穷,必有同谋者。”硃天保对父与婿戴保同谋,遂逮硃都讷、戴保。
上复御门召问曰:“二阿哥因病拘禁,朕犹望其痊愈,故复释放,父子相见。教训不悛,始复拘禁。二阿哥以矾水作书与普奇,属其保举为大将军,并谓齐世、札拉克图皆当为将军。朕遣内侍往询,自承为亲笔。此事尔知之否?”硃都讷自称妄奏,应万死。上曰:“尔奏引戾太子为比。戾太子父子间隔,朕于二阿哥常遣内监往视,赐食赐物。今二阿哥颜貌丰满,其子七八人,朕常留养宫中,何得比戾太子?尔又称二阿哥为费扬古陷害。费扬古乃功臣,病笃时,朕亲临视,没后遣二阿哥往奠。尔何得妄言?尔希侥幸取大富贵,以朕有疾,必不亲讯。今尔始知当死乎?”辞连硃都讷婿常赉及金宝、齐世、萃泰等,并逮讯议罪。硃天保、戴保皆坐斩。硃都讷与常赉、金宝皆免死荷校,齐世拘禁,萃泰夺官。
陶彝,顺天大兴人。康熙三十九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再迁郎中。考选广西道御史,巡视两浙盐政。
六十年三月,彝与同官任坪、范长发、邹图云、陈嘉猷、王允晋、李允符、范允?、高玢、高怡、赵成?麃、孙绍曾合疏奏曰:“皇上深恩厚德,浃洽人心。兹逢六十年,景运方新,普天率土,欢欣鼓舞,而建储一事,尤为钜典。恳独断宸衷,早定储位。”疏入,下内阁。时大学士王掞正密疏请建储。后数日,彝等疏又上,上震怒,斥掞植党希荣。于是王大臣奏请夺掞及诸御史官,从重治罪。越日,谕廷臣曰:“王掞及御史陶彝等妄行陈奏,俱称为国为君。今西陲用兵,为人臣者,正宜灭此朝食。可暂缓议罚,如八旗满洲文官例,俱委署额外章京,遣往军前效力赎罪。”雍正四年,世宗以诸御史不谙国体,心本无他,诏释归,以原职休致还籍。
坪,字坦公,山东高密人。康熙三十年进士。自刑部郎中考选山西道御史,转掌陕西道。赴军,驻忒斯河。大漠荒寒,盛夏冰雪,坪处之怡然。及归,闭户读书,终老于家。
长发,字廷舒,浙江秀水人。康熙三十三年进士,授南城知县。行取礼部主事,考选广西道御史,转掌浙江道。遣戍,予额外主事衔,随都统图腊赴征西将军营。还,驻归化城。后命赴察汉新台。归,以原职休致。
图云,字伟南,江西南城人。康熙三十六年进士,授大竹知县。行取礼部主事,考选河南道御史,转掌山东道,巡视东城。
嘉猷,字讱叔,江南溧阳人。康熙三十九年进士。自吏部员外郎考选山西道御史。五十六年,王掞密请建储。未几,嘉猷与同官八人亦合疏陈请,上疑之,掞几获罪,事具掞传。至是,嘉猷复与彝等申请,获咎。
允晋,直隶清苑人。康熙四十五年进士。自户部员外郎考选陕西道御史。
允符,字揆山,浙江嘉善人。康熙二十六年举人,授什邡知县。行取江西道御史。
允?,字用宾,浙江钱塘人。康熙三十九年进士,授安平知县。行取工部主事,考选山东道御史。
玢,字荆襄,河南柘城人。康熙二十七年进士。自礼部郎中考选广东道御史,巡视东城。谪戍忒斯军营,运粮西藏。居塞上六年,著出塞集,备言屯戍之苦。释归,终于家。
怡,字仲友,浙江武康人。康熙二十七年进士,授长洲知县。善听讼,吏胥惮之。尚书韩菼,怡师也,其姻党系狱,以菼故请恕,怡怒杖之。选鄜州知州,行取工部主事。考选山东道御史。谪戍时,年逾六十。以原职释归。
成?麃,字德培,江南吴县人。康熙四十七年举人,授内阁中书。累迁兵部郎中,考选福建道御史。
绍曾,字二乾,浙江山阴人。康熙二十五年举人,授开县知县。行取户部主事,授四川道御史。赴军,驻归化城,地当孔道。故事,徭役供张,取给于戍员。绍曾清介无馀资,困甚。迨释还,卒于途。又有邵璿,亦以疏请建储获罪。
璿,字玑亭,江南无锡人。自拔贡生授芮城知县。行取工部主事,授江南道御史,掌登闻院,巡视北城。六十年,遣戍军前。时同谪者十三人,图云、允符、成?麃、璿皆死于塞外,而给事中刘堂,御史柴谦、吴镐、程镳续以言事谪,同时释还,仍为十三人,世称“十三言官”堂,彭泽人。谦,仁和人。镐,汉阳人。镳,钱塘人。
论曰:理密亲王在储位久,未闻显有失德,而终遭废黜,圣祖手诏,若有深痛钜慝至不可言者。夫以圣祖之仁明,而不克全监抚之重,终父子之恩,谗人罔极,靡所不至,甚矣!掞力主复故,圣祖虽深罪之,固谅其无他心。劳之辨谏于初废,大臣拜杖,已非故事;硃天保争于再黜,遂以诛死,罪及其亲。一则但责其沽名,一则深疑其受指,故谴有重轻欤?彝等但坐谪戍,已为宽典,拳拳效忠,固人臣之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