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董诰硃珪
王杰,字伟人,陕西韩城人。以拔贡考铨蓝田教谕,未任,遭父丧,贫甚,为书记以养母。历佐两江总督尹继善、江苏巡抚陈宏谋幕,皆重之。初从武功孙景烈游,讲濂、洛、关、闽之学;及见宏谋,学益进,自谓生平行己居官得力于此。
乾隆二十六年,成进士,殿试进呈卷列第三。高宗熟视字体如素识,以昔为尹继善缮疏,曾邀宸赏,询知人品,即拔置第一。及引见,风度凝然,上益喜。又以陕人入本朝百馀年无大魁者,时值西陲戡定,魁选適得西人,御制诗以纪其事。寻直南书房,屡司文柄。五迁至内阁学士。三十九年,授刑部侍郎,调吏部,擢左都御史。四十八年,丁母忧,即家擢兵部尚书。车驾南巡,杰赴行在谢,上曰:“汝来甚好。君臣久别,应知朕念汝。然汝儒者,不欲夺汝情,归终制可也。”服阕,还朝。五十一年,命为军机大臣、上书房总师傅。次年,拜东阁大学士,管理礼部。台湾、廓尔喀先后平,两次图形紫光阁,加太子太保。
杰在枢廷十馀年,事有可否,未尝不委曲陈奏。和珅势方赫,事多擅决,同列隐忍不言,杰遇有不可,辄力争。上知之深,和珅虽厌之而不能去。杰每议政毕,默然独坐。一日,和珅执其手戏曰:“何柔荑乃尔!”杰正色曰:“王杰手虽好,但不能要钱耳!”和珅赧然。嘉庆元年,以足疾乞免军机、书房及管理部事,允之。有大事,上必谘询,杰亦不时入告。
时教匪方炽,杰疏言:“贼匪剿灭稽迟,由被贼灾民穷无倚赖,地方官不能劳来安辑,以致胁从日众,兵力日单而贼焰日炽。此时当安良民以解从贼之心,抚官兵以励行间之气。三年之内,川、楚、秦、豫四省杀伤不下数百万,其幸存而不从贼者,亦皆锋镝之馀,男不暇耕,女不暇织。若再计亩徵输,甚至分外加派,胥吏因缘勒索,艰苦情形无由上达圣主之前。祈将被贼地方钱粮蠲免,不令官吏舞弊重徵,有来归者概勿穷治,贼势或可渐孤矣。至于用兵三载未即成功,实由将帅有所依恃,怠玩因循,非尽士卒之不用命也。乞颁发谕旨,曲加怜恤,有骄惰不驯者,令经略概行撤回,或就近更调召募,申明纪律,鼓行励戎,庶几人有挟纊之欢,众有成城之志。”又言:“教匪之蔓延,其弊有二:一由统领之有名无实。勒保虽为统领,而统兵大员名位相等,人人得专摺奏事,于是贼至则畏避不前,贼去则捏称得胜。即如前岁贼窜兴安,领兵大员有‘匪已渡江五日,地方官并不禀报’之奏,此其畏避情形显而易见。又如去岁贼扰西安城南,杀伤数万,官兵既不近贼,抚臣一无设施;探知贼去已远,然后虚张声势,名为追贼,实未见贼。近闻张汉潮蔓延商、雒,高均德屯据洋县,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秦省如此,川省可知。实由统领不专、赏罚不明之所致也。一由领兵大员专恃乡勇。乡勇阵亡,无庸报部,人数可以虚捏;藉乡勇为前阵,既可免官兵之伤亡,又可为异日之开销,此所以耗国帑而无可稽核也。臣以为军务紧要,莫急于去乡勇之名而为召募之实,盖有五利:一,民穷无依,多半从贼,苟延性命,募而为兵,即有口粮,多一为兵之人,即少一从贼之人;一,隔省徵调,旷日持久,就近召募,则旬日可得;一,徵兵远来,筋力已疲,召募之人,不须跋涉;一,隔省之兵,水土不习,路径不谙,就近之人,则不虑此;一,乡勇势不能敌,则逃散无从惩治,召募之兵退避,则有军法。具此五利,何不增募,一鼓而歼贼?如谓兵多费多,独不思一万兵食十月之粮,与十万兵食一月之粮,其费相等而功可早奏也。”疏入,并被采用。
二年,复召直军机,随扈热河。未几,因腿疾,诏毋庸入直,先行回京。三年秋,川匪王三槐就擒,封赏枢臣,诏:“杰现虽未直军机,军兴曾有赞画功,并予优叙。”
洎仁宗亲政,杰为首辅,遇事持大体,竭诚进谏,上优礼之。五年,以衰病乞休,温诏慰留,许扶杖入朝。七年,固请致仕,晋太子太傅,在籍食俸。八年春,濒行上疏,略谓:“各省亏空之弊,起于乾隆四十年以后,州县营求餽送,以国帑为夤缘,上司受其挟制,弥补无期。至嘉庆四年以后,大吏知尚廉节,州县仍形拮据,由于苦乐不均,贤否不分,宜求整饬之法。又,旧制,驿丞专司驿站,无可诛求。自裁归州县,滥支苛派,官民俱病。宜先清驿站,以杜亏空。今当军务告竣,朝廷勤求治理,无大于此二者。请睿裁独断,以挽积重之势。”所言切中时弊,上嘉纳之。陛辞日,赐高宗御用玉鸠杖、御制诗二章,以宠其行,有云:“直道一身立廊庙,清风两袖返韩城。”时论谓足尽其生平。既归,岁时颁赏不绝,每有陈奏,上辄亲批答,语如家人。
九年,杰与妻程并年八十,命巡抚方维甸赍御制诗、额、珍物,于生日就赐其家。杰诣阙谢,明年正月,卒于京邸。上悼惜,赐金治丧,赠太子太师,祀贤良祠,谥文端。
杰体不逾中人,和霭近情,而持守刚正,历事两朝,以忠直结主知。当致仕未行,会有陈德于禁城惊犯乘舆,急趋朝请对曰:“德庖厨贱役,安敢妄蓄逆谋?此必有元奸大憝主使行明张差之事,当除肘腋之患。”至十八年林清逆党之变,上思其言,特赐祭焉。
孙笃,道光二年进士,历编修、御史,出为汀州知府、广东督粮道,署盐运使。时林则徐为按察使,治海防,甚倚之。募广州游手精壮者备守御,以机敏称。擢山东布政使,署巡抚。失察家人、属官受赂,连降罢职归,襄理西安城工。卒,赠布政使衔。
董诰,字蔗林,浙江富阳人,尚书邦达子。乾隆二十八年进士,殿试进呈卷列第三,高宗因大臣子,改二甲第一。选庶吉士,即预修国史、三通、皇朝礼器图。散馆,授编修。三十二年,命入懋勤殿写金字经为皇太后祝嘏。次年,大考翰詹,因写经未与试,特加一级。寻擢中允,丁父忧。三十六年,服阕,入直南书房。初,邦达善画,受高宗知。诰承家学,继为侍从,书画亦被宸赏,尤以奉职恪勤为上所眷注。累迁内阁学士。四十年,擢工部侍郎,调户部,历署吏、刑两部侍郎,兼管乐部。充四库馆副总裁,接办全书荟要,命辑满洲源流考。四十四年,命为军机大臣。五十二年,加太子少保,擢户部尚书。台湾、廓尔喀先后底定,并列功臣,图形紫光阁。
嘉庆元年,授受礼成,诏硃珪来京,将畀以阁务,仁宗贺以诗。属稿未竟,和珅取白高宗曰:“嗣皇帝欲市恩于师傅。”高宗色动,顾诰曰:“汝在军机、刑部久,是于律意云何?”诰叩头曰:“圣主无过言。”高宗默然良久,曰:“汝大臣也,善为朕辅导之。”乃以他事罢珪之召。时大学士悬缺久,难其人。高宗谓刘墉、纪昀、彭元瑞三人皆资深,墉遇事模棱,元瑞以不检获愆,昀读书多而不明理,惟诰在直勤勉,超拜东阁大学士,明诏宣示,俾三人加愧励焉。命总理礼部,仍兼管户部事。二年,丁生母忧,特赐陀罗经被,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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