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卫廷都没有再和陆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有些诡异的宁静。
陆桉一时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想法里,没有察觉卫廷有什么不对劲。等反应过来,卫廷已经郁闷了许久了。
一下失笑,这人怎么还和孩子一般同自己闹上脾气了。
伸出手要去拉住他的,卫廷眼疾手快的收了回来,躲开陆桉的触碰,陆桉没想到他会躲开,手悬在半空中,陆桉愣了一瞬。
卫廷看着她有些失神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旁的无关痛痒的几句话,就能让你对我有了怀疑。”
“我何时对你有过怀疑?就是……就是一时钻进了死胡同而已。”陆桉这话说的没几分底气,这也确实是她的不对,那安文卿一句接上一句,简直就是往她心口里捅刀子。
和安文卿那一腔赤诚不同,陆桉觉得自己若是遇不上卫廷,这辈子怕是了无生趣的离开,带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这般想着,自己确实配不上他,安文卿的话简直就是她不敢去深思的一点。
卫廷看着她“你当我是什么年纪?钻进死胡同?你那就是被她说得动摇了,不知道自己瞎琢磨了些什么。”
卫廷觉得自己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一个两个的都能把他气得跳脚。
八年夫妻,卫廷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一个女子随意说了几句,就能然陆桉变了脸色。若是什么其他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虚无缥缈,在他看来似乎是笑话一般的话。
陆桉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些什么呢?不管在谁看来,自己的这般反应都是对丈夫的不信任吧。
可是她也没办法辩解,难不成她要去和卫廷说自己前世经历的种种不成。
想到这里,陆桉仿佛清醒了一般,她对卫廷原来竟是始终有所隐瞒的,自己的经历就是心中的一根不敢拔掉的刺,原本没有关系,但是现在在她心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陆桉的沉默在卫廷眼里就自动变成了承认。
陆桉从来不曾质疑卫廷对她的爱,可是如今,陆桉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卫廷的爱了。
这个人一腔赤子心的走到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连把一切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陆桉握紧了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隐瞒了你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她是个软弱的性子,她终究不愿意委屈她的心上人,她也没有再瞒下去的胆子,以往不曾想过也就罢了,如今正视起来,自己总也不能躲避。
人呐,就是这样,情感总能战胜理智,明明瞒下去讨几句巧,这事就算是过去,穷尽卫廷一辈子,怕也不会知道再发生了什么。
与其说有勇气,倒不如说陆桉太过于相信卫廷对她的爱,她从来没有这般相信一个人,相信他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放开自己。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陆桉害怕知道,却也渴望知道。
卫廷看着她“可怕?你陪我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时候,可也曾觉得害怕?”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将军府门前,陆桉毫不犹豫的大声向马车外开口“别停,现在就出城。”
卫廷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了她紧握的手心。
“你相信一个人,在经历了一辈子之后,还能重新开始,弥补之前的一切吗?”
马车停在了一处开阔的草地,四下都无人,安静的能听见风里带来的远方的鸟鸣。
陆桉尽量平静地说着“等我醒过来,我就已经在自己的闺房里了。时间太久了,我都有些忘了,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哪些到底是我的记忆,还是我做过的一场梦。就是这些了,如今都告诉你了,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这般的我,总觉得你应该值得更好的人,可是还人心不足的守在你身边。”
卫廷沉默着一言不发,陆桉也没有催促,等着他。
卫廷再开口的时候,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被困在病榻上十几年……含恨而终……家族的灭顶之灾……”
陆桉看着他红了眼眶,被他重重的拉到怀里的那一瞬间,陆桉也忍不住落下泪水,心里的担忧心里的茫然无措,最终还是被释放出来。
“阿熙,对不起。”
卫廷从来都不知道,他是知道陆桉的感情,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竟然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她怎么敢啊,他在她记忆里是个早逝之人,是个家族衰败的人,她怎么还敢走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