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脸色又浮出了一股浓厚的忧愁之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惶然若失的说道:“哦,这几日事忙,又把这档子事给忘却了。无奈,公绂追随我二十多年,之前无论事无巨细,文案工作全部由他掌舵,一切都分的有条不紊。如今他就这么舍我而去,倒是让我感到万分惆怅呀。”
他这番话听上去并不算很严重,无非是对故友的一番感慨罢了。
然而此时再次回忆起张一鏖的辞职,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一丝一丝的凉意。即便北方拥戴帝制的声音如火如荼,可总还有一些人顽固的认为帝制是祸害,有的是站在北洋立场上,有的是站在民主精神上,还有的自然是害怕事态失控。偏偏这些反对帝制的人,都曾经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
一个、两个或许还能说的过去,可几乎所有他预想中应该支持自己称帝的人,到最后却全部都选择了背道而驰,这当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深意?又或者说帝制难道就真的会穷途末路、遗祸连连?
夏寿康虽然不像张一鏖那样追随袁世凯二十多年,但是在总统府前前后后也蹉跎了好几年的岁月,他深知张一鏖辞职可不是简单一个故人离去那么简单,就如同段祺瑞、冯国璋这些人纷纷站出来反对帝制一样,张一鏖的辞职同样是一枚重磅炸弹。
“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去拟文书了。”他希望袁世凯继续为这件事发愁,更不想自己搀和进去,于是赶紧转移话题的说道。
“你去吧。”袁世凯迟重的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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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陈宦真相
入冬的四川已经未寒先冷,盆地气候非但没能挡住高远扑来的寒流,反而将冷空气窝成一团。事实上,在成都和重庆两地陆续发生的几次南北交锋的战事,并没有像发往北京的电文里所描述的那么激烈。就如同现在的天气一样,反而是一种很冷淡的胶着。
早在七八天之前,刘存厚、王陵基、周骏等人的部队便分别退守潼南、北碚和璧山一带,这三处都是重庆向西的交通要道,扼守住这三个据点,重庆便能高枕无忧。至于中央陆军第十五师的主力部队,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重庆,反而将泸州的部队也陆续抽调了回来。
从护国军正式宣布讨袁开始,至今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天的时间,中央陆军基本上没有与护国军任何一个梯队发生正面冲突。整整四十天的时间里,即便是被当作炮火推向前线的川军部队,也只是与护国军前沿部队偶尔发生零星擦火,大部分仅仅是侦察部队之间的冲撞,仅此而已。
纵然第十五师现在披上了中央军的番号,期间也按照中央军的制度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整训,但这支部队的底子终归还是北洋旧军。可以说了,放眼北洋政府中央系统,只有袁肃的中央陆军第十师及其中央陆军第一兵团,是从成立之初便严格灌输新式的军纪、思想教育,并配合全新的训练方式打造出来唯一合格的中央军。其余部队都残留不同程度的旧军习性。
毕竟中央军系统才建立不到两年的时间,从士兵到军官都远远还没到新鲜血液更迭的阶段,可以所谓的中央军也仅仅是在旧式北洋军的制度上加以改善。要想真正起到明显的精英效果,必然是要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砺合。
也因此,十五师除了在兵员数量和装备后勤上面有很大的优势之外,其余方面也不过尔尔。好不容易平静了两年的时间,又是大总统刚刚登基当上皇帝的大喜期间,许多北洋军都不适应也不情愿在这个时候作战。于是旧军的那股赖皮性子渐渐占了上风。
当然,四川局势之所以发展到眼前的地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陈宦本人的思想变化上。
在外界很多人看来都以为陈宦是袁世凯的心腹,袁世凯把陈宦当半个儿子来看待,可是任谁也不知道陈宦和袁世凯二人的关系究竟从何而来。甚至在历史上对于陈宦的介绍也并不多,只知道最后是陈宦的一封通电,给了洪宪帝制最后的致命一击。
然而,袁世凯之所以将陈宦当亲信来看待,事情还要追溯到庚子国难那段时间。当时陈宦在率残部仅八十余人突围京城时,于途中拾获了共计十多万两白银的饷银。对于逃难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降巨财,只怕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带走这笔饷银,去南方寻一个太平的地方过荣华的日子。
倒是当时的陈宦却出乎意料,带着这笔饷银一路往西,直到赶上了皇帝西巡的队伍,随即将银子一分不落的全部呈交了上去。而这笔银子便是当时袁世凯用来孝敬朝中大员的贡礼,本是派遣了一队人马护送押解,万万没料到出京城后便下落不明。也正因为如此,袁世凯将陈宦“拾金不昧”一事牢牢记载了心中,认定陈宦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在随后的十多年里,陈宦无论是在对待革命党,还是在对待清朝末年的政治态度上,都表现出非常合时宜又有原则的一面。一九零七年时革命党人曾经到四川试图策反陈宦,陈宦是以时机不成熟为理由婉拒了革命党人的邀请,时隔一年之后,陈宦又因为剿灭革命党有功而被上司提拔升迁。
到后来民国成立了,陈宦积极拥戴袁世凯掌控国家统治大权,并运用各种手段消除地方军阀的影响,先后参与了“邀请”黎元洪北上和“诱骗”章太炎进京软禁的活动。由此奠定了袁世凯左膀右臂的基础。
不可否认,陈宦确实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就是遵循一条旧官僚主义的行为规则,一切全部是为了服务于官僚阶级利益。在袁世凯称帝之前,他曾经真正意识到帝制对官僚阶级带来的极大利益所在,也因此不遗余力的左右奔走、遥相呼应。
可当他被外派到四川这个夹杂于南北对冲的地方之后,接触到南方算不上庞大但是却十分密集的反帝制、反袁世凯声音,甚至还有自己昔日的同窗、故友和老乡,这一切都在主观上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除此之外,他本人并没有任何“主官意愿”,自己儿时常年跟在叔祖陈学棻身边,深受保皇思想的影响,对封建礼规十分看重。他并不奢望自己能够成为袁世凯那样的人上人,只希望能成为辅佐人生人的那种人。间接的而言,在一定思想高度上面,他是没有任何主见的人,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随着护国军政府的成立,在北洋军政府内部已经有不少势力在暗中行动,这些势力基本上都是打着反对帝制的旗号,认为帝制是毁灭北洋的导火索。虽然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能听出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真正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借助反帝制来重创袁世凯的元气,从而瓜分北洋的统治权。
但是对于陈宦这样缺乏主见又极其保守官僚主义的人来说,他很容易的就受到了主流势力的影响,从而渐渐靠拢这股主流势力。
虽然他承认袁世凯对待自己不薄,可自己却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袁世凯的心腹。这只不过是袁世凯和外界众人的一种误解罢了。他无非是没有像冯国璋、段祺瑞、黎元洪那样拉帮结派,搞一个什么皖系、直系之类的派别,所以就很容易的被当作是效忠于袁世凯的嫡系。
如果要说派系的话,他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派系,因为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像他这样“纯粹”的官僚主义者。
第54章,重庆变势
直到今天为止,陈宦内心中是承认自己受到了那些北洋内部反帝制人群的影响,但是并没有真正完全的投靠到这一类人群当中。直接的来说,他现在的内心是十分犹豫和踌躇,所以才导致麾下部队的命令难以尽快做出决策,再加上麾下的士兵本来就不愿意打仗,上下一拍即合,最终“导致”了前线失利的结果。
如今重庆这边的兵力几乎与战前一样,而因为更接近后勤枢纽所在,所以实际上要更能促成各路部队提升战斗力。
虽然现在进攻成都是不指望了,从云南、贵州赶来的护国军第一、第二梯队早已准备就绪,四川省内的护国军总兵力已经是重庆这边的三倍之多。但是陈宦很有信心,凭借重庆与外围县城的地理优势,加上充足的后勤保障,守住重庆易如反掌。
对于陈宦而言,他现在最忧愁的还是关于北洋内部的种种矛盾,至于四川省内的护国军势力完全可以放在次位。在靠近长江的官邸里,时常都能看到他紧锁眉头往来踱步的身影,但是很少能看到其出现在参谋室或者师部司令部。
就在此时,陈宦就站在官邸二楼的阳台上,凝视着毫无水位的长江河道,心中却一直有一股奔流不息的思绪在乱走。眉宇间的“川”字已经好几天挥之不去了,汉口、武昌和长沙那边每天都有好几封电文发到,都是汤芗铭、王占元这些人的联络。
倒是还有段芝贵从始至终摆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叮嘱陈宦坚守重庆,言语之间不无透露着对中央陆军十五师未能攻下成都的失望之意。
阳台落地窗内,参谋副官李岭芝先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出了门来到阳台上。
“司令,汉口发来的电文。”
“不是说汉口的电文都先搁在书房吗?”陈宦一脸没有精神的样子,缓缓的说道。
“这份电文不是王大人发来的,是经汉口转发自北京的电文。新华宫来发的。”李岭芝连忙解释的说道。看着陈宦一副心不在焉、毫无神志的样子,他多少还是能理解其中的缘故,只是连陈宦都这么彷徨不定,自己又能拿出什么好主意。
“是吗?大总统……哦,是皇帝陛下较大了什么……好不容易改了口,这会儿又要改回去,真是别扭。”陈宦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自嘲。
“之前司令发去北京的汇报,陛下已经做了批示,说会尽快安排曹锟率部驰援入川。虽然这会儿曹大人人还在北京,但真要行动起来也是七八天的事情,司令要早做打算啊。”李岭芝加重语气提示的说道。
陈宦听完这番话,脸色又了几分复杂的神情。他现在还巴不得能将四川这里的烂摊子全部转手出去,省的自己整天还要为这件事操心,大不了被冠上不顾大局的帽子,但总比被迫的掺和进去要好得多。
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王占元、汤芗铭都在背后搞鬼,此二人之间又提到曹锟也掺和了这件事。这次曹锟要事率部接管了四川,指不准一转眼连重庆这最后的地盘都无偿抛给了护国军。他并不是舍不得一个地盘,而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一个平衡秤,不希望这件事在自己手里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让整个局势颠倒了过去。
他也承认,自己实在太踌躇了,甚至踌躇到多愁善感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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