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百转千回,仿佛一条银龙,在疏疏的花木里时隐时现。银蓝的月光漫进来,丝丝缕缕的冷里白雾轻轻,像行人呼出的哈气,寂静又匆匆。
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可每一次望见,都只觉得是异乡。
她和李重骏呢,也是一样。
做了他两年的宠妾,倒比陌生人还不如。
夤夜,李重骏总算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三分薄醉,绥绥离得老远就听见有人说着:“快,快来扶着!殿下小心。”又看见桂花树后灯影绰绰。
她赶紧溜到小径旁,在他要走过来的时候迎头跪下,说道:“殿下大喜——”
李重骏很快经过她,理也不理,只有织锦袍角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好多人看着呢,绥绥正噎气,李重骏却又停住脚步,眯了眯眼,侧头睨她。
绥绥眨眨眼:“殿下……”
他忽然走回来,一把拽起她往院门走。
“嗳,你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胳膊拖得生疼,差点跌在地上,李重骏索性把她拎起来,扛在肩上。
绥绥头朝下,整个世界都掉了个个。她是真吓着了,不明所以,可下人们都当殿下“酒后起兴”,心照不宣地低下头跟在后头。
等李重骏进了上房,又心照不宣地关上了门,没有跟进去。
房内已经生了火,湘帘放下来,一进去满室清香温暖。可绥绥晕头转向,只觉得胃里汤汤水水翻腾,难受得紧,
“殿下!殿下!”她小声叫,“我要吐啦!”
“闭嘴!”李重骏叱她。
他咣当一声把她扔在了熏笼上,绥绥抚着心口喘气,回过神来,只见李重骏已经坐在对面的寝床下。
王爷的床和一般人不一样,台子高出一块,连着三四级台阶,铺着湖绿地衣。他就不端不正倚在那台阶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信笺。
绥绥随即便明白了。
虽然李重骏不说,但她早就看出来了——跟着到西北来的那些下人,对他既是服侍,也是监视。因此,李重骏要是看点什么私密的东西,也只好拿她当幌子,寻个把人轰出去的理由。
绥绥也不知这些信笺都是谁给他的,反正他每次看的时候表情都很凝重。这回也不例外,李重骏板着脸看完了,指间夹着信笺,靠近灯台旁烧掉了它。
火舌吞没纸片,灯影颤动,他合眼片刻再睁开,幽幽的光映进眼底,而那里却像结了冰。
今天不是他双喜临门吗?
又能回家又能娶媳妇,人生四大喜事占了两个,怎么还这么深仇大恨的?
……算了,她就没见他真心笑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