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来整理和叙述这段感情,我曾经那么坚定地想着让它只成为我和他两个人共同拥有的财富,但是,这个静谧的初秋的夜晚,当外界的嘈杂一点点消退,当我的灵魂在偶尔钻进屋子的凉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我的思绪在突然之间就纷乱成一片。我坐在床上,床头的灯开着,我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于这样的灯光,在每一个夜晚,只有这微弱的光亮在卧室里亮起来的时候,我才能有安全的感觉,似乎那灯光就是奕的胸膛,凝重,厚实,牢靠。六岁的女儿乖巧地依偎在我的身边,白天因为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而没有来得及消退的喜悦和骄傲都漾在她小小的脸上,那么纯洁和甜美。可是女儿啊,你小小的心灵怎能知道妈妈此时的孤独无依?
就这么凝视着女儿,眼泪迅速就弥漫了我的眼眶,有一滴调皮地滴落在女儿的面颊上,酣睡中的她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又沉沉地睡去了。我甩了甩头,努力地想要甩掉这种烦人的愁绪,但是,就在这一转头的同时,我看到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另一个自己,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这个孤独的女人,她是我吗?
来广州已经一个多礼拜了,除了上班,我尽量什么都不去想,我希望繁重的工作能让我暂时忘记曾经在a城发生过的一切,但是,即使工作再忙再累,只要一歇下来,我的脑子里就会被以前的一切迅速填满,我清楚地知道,在广州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是没有未来的,我只是它的一个匆匆的过客,为了躲避一段感情,而选择它作为我逃离的一个落脚点。我不担心我自己,我只担心我的女儿,我能让她过的比以前好吗?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告诉我,我还能再回去吗?我已经斩断了所有的退路,现在的我,只有向前,在以后未知的路上,还有谁能和我一起分担?
忽然之间就有了要喝酒的冲动,在心痛的快要承受不了的时候,我倒是想看看酒究竟能让我的疼痛减轻还是加重?轻轻下床,幽灵一样地闪进客厅,酒柜里那只从a城带来的精致的杯子那么委屈地望着我,它原本也是有两个的,成双,另一个,在某一个夜晚,从奕的手里跌落下去,碎了。于是这只可怜的酒杯,就和今天的我一样,孤零零地蜷缩在一个陌生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
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我知道,所有的苦酒都只应该由我一个人来喝,我不愿也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傻傻的女人啊,难道真爱非要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吗?我的意识在酒精的刺激下开始模糊,可是和奕之间的一切,却愈来愈清晰地展现在我的脑海里,头痛的似乎只要轻轻一晃就会炸裂开来,这种疼痛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那么微不足道,因为此时我心里的疼痛,比这种肉体的疼痛要强过千倍万倍啊!如果可能,我愿意在这种无从诉说的痛苦中死去。透过泪眼,我凝视着我熟睡中的女儿,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对生活的向往,那么,我还能在她最需要我的疼爱的时候死去吗?
我强烈地想要诉说出来,我怕当自己被这种痛苦折磨的身心疲惫的时候,我就无力诉说了。
拨通了好友菡子的电话,当她迷迷糊糊的声音通过这根细细的电话线传输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唯一能够诉说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呵!
菡子是一个感情细腻而执着的女人,她所经历的一些事让她的每篇文字都带着淡淡的感伤,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想要让她写出我的故事,但我不知道我语无伦次的诉说是不是会让她抓住我和奕之间的重点。
二
既然已经开始叙述了,那就从我的婚姻开始吧。
我的丈夫是一个律师,在我没辞职之前,我们安静地生活在距离a城几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我们安静地做着各自的工作,日子平淡而乏味。
我天生是个不甘于平淡的女人,我也不甘于沦为丈夫事业上的牺牲品,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声中,我选择了辞职,我单纯地以为,离开这个小镇,离开原来的工作单位,就会是体现我自身价值的开始,我甚至没有想过我的离开会给我的家庭带来怎样的结局,我只是一味地朝前走。
我一个人在离家几十公里之外的a城奔波游走,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尾游鱼,艰难地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和体现着自己的价值,周末回家和丈夫女儿小聚,我在这种奔波中感到一种变化和劳累之后的幸福。但是,事情往往不是我预想的那么简单,几个月过去之后,我感到了婚姻的危机,也许从我离开家的那天,我们的婚姻就出现了裂缝,这种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慢慢地,它脆弱得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房子,似乎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肖然,他是我和奕之间的一个媒介性的人物。肖然是我在一次返回a城的火车上遇到的,也许是因为同在一个小镇上车的原因,我们聊了起来,几十分钟的车程让我们彼此了解了不少,下车之后,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各奔东西。我和肖然成了那种淡淡的朋友。
肖然是公务员,和我一样,他的家也在这个小镇,他惊异于我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到放弃一份外人看来还算不错的工作离开家庭一个人游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他说他除了佩服我之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怜惜,我哑然。
肖然常常向他的一个朋友也就是奕说起我,应该说,在奕还没有见过我的时候,他对我的一切已经很熟悉了。后来在和肖然的相聚中,就多了一个奕。
奕是属于那种稳重而成熟型的男人,相比之下,肖然在他的面前,就多了一分刚至而立时的浮躁——我只能这么说,刚一见面,奕给我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当然那时侯,我们三个人之间,仅仅是朋友,是那种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
我和丈夫的关系终于走到了尽头,我们协议离婚了,女儿的抚养权归我。应该说,我们的婚姻走到这一步,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所以,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的准备,真的离婚了,心里仍然刀割似的疼。
我和他从街道办事处出来,在一个要向左一个要向右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前夫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他也许没有想到,我会以这么快的速度签字,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他的大男子主义不止一次地伤害到我,在这里我不想向菡子多说他什么。继续吧,继续离婚带给我个人的感觉,看着手里攥着的那个绿色的小本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地难受,结婚7年,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可爱的女儿和我额头上不经意间爬上的皱纹。
我和女儿在彻底离开家的这个夜里,静静地蜷缩在租住的屋子里。女儿四岁多了,她大概看出了我心情的低落,懂事地自己睡去了,我就那么呆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除了一台电脑和女儿,我没有从以前的那个家里带走任何东西,我以家庭解体为代价,要回了我的自由,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属于那种不想受到任何羁绊的女人。这个夜晚,在我的自由得到肯定的同时,我忽然觉得那么冷,一点一点地喝着杯中的酒,我慢慢地整理着我已经成为过去的婚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是奕,只是淡淡的一句问候:“你好吗?”眼泪在忽然间就充满了我的眼眶,在这个夜晚,在我最感无助的时候,还会有这样一个淡淡的朋友送来这样一句淡淡的问候,我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感动。“我不好!”于是,就有了我和奕除肖然之外的第一次见面,而且是在这样的深夜,这是冥冥中上帝的安排吗?
三
在我、肖然、奕常去的蓝调酒吧里,在冬日一切都安静了的这个城市的深夜,我第一次抛开所有的顾虑,赤裸裸地把自己剥析给另一个人,他就是奕,当时的奕也许并没有想到,外表似女强人一样的、对他和肖然称兄道弟的我,内心里竟然承受着这样一种巨大的压力,他看我时的眼神越来越惊异直到我看见他的嘴因为惊异而变成o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和奕都没有把这次的单独见面向肖然说起,我、肖然、奕三个人之间仍然是那种不咸不淡的关系,大家都正巧有空的时候,三个人仍然会相约一起吃顿饭,我会仍然豪气十足地拍着他们的肩和他们称兄道弟,只是,奕变的沉默了,他会常常向我投射过来探询的目光,然后,在每次出差之前都要发个短信给我:“我走了,再联系!”而我也会淡淡地回应他一句:“好!”在每次出差回来之后,他又会发短信“嗨,我回来了。”我又淡淡地回应他一句“哦。”我一个人的日子在这种淡淡的友情中过的充实和愉快。直到有一天,我猛然发现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奕两个人之间少了几分调侃,多了几分默契;眼神交会之间,多了几丝关切,少了一些松散。更令我惊异的是,当我和奕的目光无意间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了以前那种对待哥们一样洒脱的大胆,却会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赶紧避开他的目光任凭自己羞红了脸,我明白,我们彼此都被对方吸引了。肖然对我和奕之间的这种变化丝毫没有觉察,他是个大意的男人,他仍然在没事的时候招呼我们仨一起胡吃海喝。
四
故事叙述到这里,菡子一句问话将我沉迷在回忆中的心又拉回到现实,她是个理性的女人,提出的问题也一针见血:“讲了这么多,他有家吗?”
我的思维被这句问话怔在了原地,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奕是有家的,他有一个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有一个同样是公务员的妻子,而我,却在无意识中做了第三者。
其实,我和奕之间恋情的真正开始,是在今年春节过后,女儿被我母亲留下了,我一个人返回a城,晚上躲在我那小小的屋子里,外面是白雪的世界,我站在窗前,无聊地数着飘落在我窗台上的雪花,偶尔会有一片两片的雪花撞在我的窗玻璃上,然后又蜻蜓点水似的离开了,外面已经没有行人,偶尔会有一辆车经过,沉积在路上的雪被车轮肆意地碾过,无奈地扬起一层层的雪雾,它们在空中扭动了几下身体之后,又慢慢地落下去了,路面上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到奕,但我没有勇气给他一个提示。
信息提示音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我的心一阵狂跳,会是奕吗?
“我在滨河路,亲水平台,你能来吗?”
是奕,一瞬间,我为我和奕之间的这种心灵的默契感动的泪水涟涟。
“等着我!”迅速回了信息,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疾奔下楼,雪下的好大,没有车,我焦急地在雪地上来回走着,一片一片的雪花争先恐后地飘落在我的脚下,欢快地围着我翩翩起舞,坚硬的风在此时也温柔了起来。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拍了拍肩上停留的雪花,不顾出租车司机询问和惊讶的眼神,我一步跨上了车,全然没有了淑女风范。车子不急不缓地行驶在滨河路,马路两旁的灯光将滨河路装点的分外美丽——银妆素裹,我的脑子里冒出这个成语。
到了亲水平台,奕静静地站在那里,头发上,衣服上都落满了雪花,我的心猛一阵刺痛,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我来,他的周围没有一个凌乱的脚印,只有散落在地的几个烟头,烟头周围的雪被被它所散发出来的细微的热量融化了,隐隐露出大理石灰白的表面,在这个静寂的夜里,在昏黄的路灯下面,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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