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什么要紧吧。”她态度保守,“不大的事,反正大哥也不在——”
何仙仙耸了耸肩,“也是,反正就是自家人,若是外命妇们在,今日可算是给人看够笑话了。”
是啊,在场的外人不多,事儿流传不出去,不然,只怕几个月过后,街边的茶水摊又要开讲新话本了——和别地儿不一样,京城的百姓们,一直都是最热衷于八卦皇室的。徐循也是从小宦官的口里,很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勉勉强强,小毛病不断,但太后的生日,毕竟还是给顺了下来:老的不会破坏自己生日的喜庆气氛,小的也不会选生日发难。看似风波处处,其实还是有惊无险。徐循回到宫里抱着点点,掰着手指头算,算到接下来几个月唯一的节日就是端午、中秋,就免不得眉开眼笑:起码还有两个月可以不必忍受如此尴尬的宴会,还好还好。不管太后和贵妃怎么斗得如火如荼呢,也胜过这样大家一起粉饰太平、恭让谦虚。
都说这人有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徐循估计有个乌鸦脑子,好像是为了应她的心愿一样的,必须当面粉饰太平的场合短期内是没有了,但也不是说朝中宫中便会因此平静下来。
才刚过了太后生日没有多久,御史台就出了一本惊天大奏折。
奏折的名字也很耸动——《言外戚之祸》。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了好久……删了一些才满意|enjoy~!
第167章黑点
按照一般的规矩,亲王监国时,奏折会分作两份,第一份是国家大事紧急军机,内阁会用格外颜色誊写,亲王只做个中转用处,一样是报上去给皇帝处理。还有一种就是比较普通的日常、礼节、统计类文书,那就是内阁写了票拟报给上面,亲王照准司礼监以自己名字誊写批红。亲王的作用几乎是微乎其微,也就是起到一个象征性作用,用来稳定人心的。
不过,内阁对这奏折的票拟却是非常的审慎,票拟上寥寥数语,基本都是废话,说了和没说也差不多。——就是司礼监里也没有谁敢多发话的,直接就按照规矩,把折子呈到了监国藩王跟前。
监国的藩王也不是一位,而是两位,年纪都不大,二十啷当岁,都是有血性的小年轻。大皇弟郑王一看这题目就笑了,“谁家的官儿这么不懂事,我看就该拖出去打死。”
郑王是李贤太妃的长子,也是诸皇弟中居长的一个,让他监国是取个名正言顺。实际上,司礼监几个太监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直接都看襄王——郑王这脾气就是如此,还是皇孙的时候,才多点大,就老把身边的宦官宫人给折腾得半死不活的,现在年纪大了娶妻生子,性情更为暴戾,知道上折的不可能是都御史这样的大人物,对小官出口就是打死的话。
襄王年纪轻,今年刚是二十一岁,方过弱冠,不过自小就有贤名,他是太后亲生第三子,论精明处也就仅次于皇帝,比他那身子孱弱自小多病的亲二哥要好上许多。前年皇帝御驾亲征乐安时,他就出来监国了。如今两年过去,自然更为老成,对哥哥的胡言乱语,他不过是付诸一笑,拿手压了压道,“好了,二哥,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先压一压也就是了。”
说着,便拿起来看,口中还笑道,“这人也有趣,大哥不在,发这个做什么,等大哥回来了,还顾得上看这个?”
确实,虽然折子标题起得好响亮,但翻看一下,只是一个普通的监察御史上的折子。名字再耸动又如何,等皇帝回来,虽然日常琐事有人帮他处理了,可因为种种原因积累下来的大奏折肯定也是不少的。要是捧奏折的时候不小心,这一封普通的弹劾折子,说不定就会落到了哪处故纸堆里,再也找不到了都是未必的。这么大的题目配了一个如此不巧的时机,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好大一番心机都要白费。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几眼——只是看了这几眼,神色便是不易觉察的一变。口中嬉笑的言语,也是不知不觉地低落了下来。
郑王倒没留意到弟弟的异样,他身为宗室,而且还是当代最牛的宗室,对于外戚一直都是很同病相怜的。“这些年还不够谨慎小心的啊?稍微出一点格,弹章就上来了,就是这样还为祸呢。真是为舅舅他们不值!”
太后的生日就在几天前,这时候上折,明显是为了挑衅太后娘家彭城侯的。郑王这是在为他名义上的外祖家抱不平——说实话,彭城侯一家的确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言行,也就是过着普通的贵族生活,贪财枉法的程度不会超过任何一个平常的核心官僚。
“呵呵……”襄王把这奏折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半晌才露出一个笑来,他探究地看了王瑾一眼:这一次皇帝出去,把王瑾留下来照看司礼监了。“王瑾,这折子你看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