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光儿子,待遇往上提了好几个档次。
但小吴美人却无法因为皇帝的言语而高兴,她的心直往下沉去:看来,皇爷并没有让自己在昭阳殿久住的主意。
没法再等了。
“这……”她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果然引来了皇帝的注目。“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就是……”小吴美人的手不由得就落到了自己的腰腹之间,“就是,壮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
“啊,你是说那事啊。”皇帝也想起来了,他拖长了调子,“这几个月事情多,朕竟险些忘了。”
“爹爹日理万机,这也是难免的事。”小吴美人赶快拍马屁,“也是妾身不好,不该在您跟前再提起这烦心事儿……”
“是,这事儿,是有些耐人寻味。”皇帝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吴美人的手,“也实在是委屈你了,皇宫大内竟然闹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不成体统,还好壮儿命硬,没事。”
“妾身微末性命,就是死了又值得什么,”小吴美人拿帕子擦眼睛,“唯独就是怕皇嗣出事,对不起爹爹的深恩——只是,爹爹当日嘱咐,让我安心养胎,别过问此案。妾身也不敢胡乱打听,只是隐约听说,宫主娘娘的亲信宦官柳知恩去了南京……”
“是啊,”皇帝点了点头,“虽说柳知恩应是清白的,但他毕竟当时在永安宫主事,也有些照管不力的差错。朕便发落他外出了,怎么,难道你以为,这事是柳知恩做的?”
小吴美人不禁暗咬银牙——怪道皇庄妃出来得这么顺畅,原来到底还是被她摆脱。
“这,妾身也不敢胡乱指控……”她柳眉微蹙。“就是觉得,柳公公一直对妾很不客气,仿佛觉得妾居心不良,有意脱离永安宫……”
皇帝嘶了一口气,“真的啊?”
“也不敢说没这事,虽说皇庄妃娘娘也是极好的,但妾毕竟和皇后娘娘相处多年,长宁宫封宫,妾搬迁出来自无话可说,后来长宁宫重开,妾确实想要回长宁宫去。妾身心想着,也许就是柳公公觉得妾身不够忠心……”她叹了口气,“那日从南内给徐娘娘请安以后,便……”
她垂下头去,做惶恐状——却也不全是做出来的。不管做了多少铺垫,她现在毕竟是当着皇帝的面,在隐晦地指控皇庄妃这个第一宠妃,皇帝会有什么反应,着实是难以预料。小吴美人的确是打从心底发起了抖。
“这……”还好,皇帝的反应还算是比较平稳,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略有丝疑惑地低了眉,“小循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此时不跪,更待何时?小吴美人也不顾自己刚出了月子,往冰冷的地面上就直接跪了下去,“妾身绝没有指控皇庄妃娘娘的意思,这点见不得人的想法,全是妾身自己心思太龌龊——”
“好了好了。”皇帝亲自把小吴美人扶了起来,“咱们两个人说话呢,又不是金銮殿奏对,干嘛这么紧张……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疑心你俆姐姐指示柳知恩,给你下了砒霜是么?”
小吴美人犹豫半晌,方才微微地点了点头,“也许是怀着壮儿,就很容易胡思乱想……”
“不说是胡思乱想吧,你也是把你徐姐姐想得太能耐了点。”皇帝望着小吴美人,很温柔地说,“雨儿,朕知道你当时怀着孩子,难免多心。但私底下已经派人查过了,那时候不论是柳知恩还是你俆姐姐,都安分着呢。可没有什么异动,连熬药的,送药的婢子都是上过刑了,在东厂那审得清清楚楚。这事,应该和柳知恩他们没什么关系……”
是真的查过了啊?小吴美人心头一跳,强笑道,“爹爹说得是,女儿多想了……”
“就和你说了,你俆姐姐不是这样的人,”皇帝想了想,又失笑道,“唉,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这话也不敢轻易出口,只好这样讲——起码在没有发现什么证据之前,朕还是会相信你俆姐姐不是这样的人。雨儿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小吴美人望着皇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都明白了:怎么说她当时怀的都是皇嗣,要是找得到证据,皇帝自然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在自己的宫廷中继续得意下去。这和宠爱没有关系,已经牵扯到规矩了。
可惜啊!当时为怕砒霜不浓验不出来,那半碗残汤里,她是把一整包的砒霜都给下了,现在就是要搜点剩的都搜不出来。小吴美人不禁在心底啧了一声,方才换出若有所悟的表情,“女儿回了永安宫,必定会步步当心,定会证明俆姐姐的清白。”
换句话说,回了永安宫以后,她少不得是要查查这个案子的。
皇帝大感安慰,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是说就疑心你俆姐姐了,只是朕也觉得,这真凶,只怕还潜伏在永安宫内呢……放心让你回永安宫,其实也是因为如今宫中管事众人,当时都还在正殿囚禁,应该都是清白的。你回去以后,不至于被谁暗害了。至于别人,如今也无力加害你了,你在永安宫里住了一阵子,看得会比朕派去的人更仔细,让你回去,就是让你瞪大眼好好看的,若能看出什么来,无需犹豫,即刻回报乾清宫便是。”
小吴美人不禁也露出如花笑靥,说了句俏皮话,“圣上有令,女儿敢不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