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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沉默良久,似是在斟酌措词,许久她开口道:“我自幼孤苦,不知父母,无亲朋,无友戚。整日待在青园那样的一方天地,冷冷清清,无人呵护温暖。自从遇见你,方知被人惦念,被人重视的滋味。英宁,此生为姐妹,终身不相离。你要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可好?”
英宁眼圈微红,得此挚友,夫复何求?她笑道:“求之不得。”
红绫在冥界做了半日,与英宁聊了许久,便起身告辞。走时只说,她们如今要一起共事,要她有什么事莫要再瞒着她。英宁莫名地信任红绫,便一口应下来。。
红绫刚回到青园,便被夜君截住。夜君仍旧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身上的白色衣袍不染一丝尘埃。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把象牙为柄的折扇,坠以流苏,扇面上画着兰花图。图旁附了一首小诗: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红绫嗤笑,分明就是一个无耻小人伪君子,竟时时扮作温文尔雅,识文断字的模样,当今叫人看不上眼。
夜君并不在意红绫是如何看他,他冲红绫温和地笑:“红绫姐姐,去了冥界?”
“是又如何?与你有何干?”红绫连伪装也不愿,一脸的不耐烦。
夜君又笑,闲适地摇着扇子,继续问道:“你见了英宁?”
红绫道:“是。”
“你告知了她我的身份?”此话虽是问句,夜君的语气里却十分笃定。
红绫瞪着他,不知他怎会知道她与英宁说了什么。夜君不甚在意地笑笑,笑容温柔和煦,却不达眼底,眼睛深处,满含讥诮阴冷之意。他幽幽然道:“你以为你悄悄进了我的房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是太小看我,还是太高看你自己?”
既然被戳穿,红绫便利落地承认:“我该庆幸进了你的房间,否则怎会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你认为我有何野心?”夜君淡淡地问。
红绫冷笑一声,十分不屑地道:“你是魔族后裔,当年的魔族想要一统三界,危害四方,将三界搅得生灵涂炭。如今你为一己私利,想要复辟魔族,将英宁拖入万丈深渊。你无非是想借英宁的手,收了冥界?最后再逼迫英宁共同对抗天界,倘若成了,那最高的位置,怕是要由你来做了吧。”
夜君听完红绫的长篇大论,忽然哈哈仰天长笑,过后,他眯着眼睛道:“你倒是很会为我安排,你不该只是青园的一个果子仙哪。你该去凡间做个说书唱戏的,也不枉费你这编故事的能力。”
被夜君毫不怜惜的嘲笑,红绫微怒,她大声谴责道:“我只道你阴狠狡诈了些,原来还是个敢做不敢当,不折不扣的小人。”
夜君脸色不变,还勾起唇角笑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可没你想得那样心机深沉,我对英宁的心意,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红绫却是半个字也不肯信,她冷冷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去骗骗英宁还好,我是断然不会信你的。英宁已经答应我,让我参与她的复仇大计。我会守护在她身旁,倘若你对她不轨,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个魔族的身份,最好离她远一些。无论你意欲何为,你的身份迟早都会害了她。”
“若我不会离她远一些呢?若我就是让英宁替我收了冥界呢?你能奈我何?”夜君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红绫咬牙。
她恨恨地道:“你若要害她,我就去禀了天帝,说你是魔族后裔,欲图不轨。总会有人收了你这祸害……”
红绫的话为说完,却被夜君卡了脖子,将她生生提了起来。红绫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怎么也出不来,憋闷得她难受。她抬起手去抓夜君的手指,他却越收越紧,直到她几乎快因缺氧死了过去。夜君才松开手指,狠狠将她掼在了地上。
她摔得头晕眼花,胸口一阵一阵紧似一阵的痛。她吐出一口鲜血来,仰起脖子看着眼前的夜君,她觉得陌生又可怕。竟然还是一副淡然的君子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狠厉无常的人,根本不是他。
夜君搓了搓手指,笑容满面地道:“红菱姐姐,我喊你一声姐姐,是看在我们是这青园里同僚的份上,自然也有英宁几分薄面。以往你如何忤逆我,我权当你是愚蠢无知。如今在这件事情上,你再敢惹怒我,可休怪我不客气。你一个果子,我杀了你可是易如反掌。”
夜君深绿色的眼眸,阴森凛冽地盯着她,仿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红绫胸腔里生出恐惧来,她从来未见过这样的夜君。她不得不相信,若夜君想要杀她,她半分还手的余地也无。她竟小看了夜君,她也根本无力阻止他。她忽然自嘲地笑笑,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真是可笑。
夜君又道:“你愿意辅佐英宁,我并无意见。只是你想要挡我的路,先想好自己这条命要还是不要?”
红绫捂着闷痛的胸口,嘶哑的声音问:“你可会害英宁?”
夜君愣了愣,良久才缓缓说了两个字:“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