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走。
几个孩子对纳兰性德的印象很好,福临对纳兰性德他爹明珠的印象也不错。明珠在上一次的科举中终于出了头,中了第四十七名进士。名次是低了些,可对于满洲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而且,明珠的儿子是个公认的天才,又是大阿哥伴读,日后定是有出息。
那拉家对这个旁支得不能再旁支的明珠也开始正眼相待了,并觉得阿济格有眼光,提前下手,敲定了这个女婿。
明珠在礼部任职,官位不高,从五品的员外郎,是没有资格单独进宫见皇帝的。不过他会做人,在礼部呆了没有多久,便和上下人等都混熟了。他比较穷,可他老婆的嫁妆却相当丰富,又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因此,他时常可以拿出些钱来,买点烤鸭烧肉什么的送给官位比较低的同僚们。礼部是清水衙门,外快很少,不少低等的官员们就靠这么点俸禄过日子,几乎都吃不起肉。吃人嘴软,明珠在低等的官员中混了个如鱼得水。然后,礼部如果有个加班加点,他老婆会派人送点心过来,明珠便会拿去孝敬上级。上级们并不把这些点心放在眼里,却对明珠的尊重表示满意。于是,这么一个机灵大方,长得又好看嘴巴还甜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喜欢,这次,这个见皇帝露脸的事情,光荣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玉牒?”福临翻了翻手上的折子,一点头,“准了。”
“嗻。”明珠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完成任务。玉牒是前明遗留下来的,清朝一开始并没有沿用。只是现在皇帝的子女增多,宗室也子孙繁衍,总是要有什么东西来记录身份的,否则会出类似柔福帝姬的故事。明珠还准备在皇帝问起的时候阐述一下详情呢,都打好了长篇大论的腹稿,偏偏皇帝一个字都没有问,让他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明珠还是很好的克制了表现的欲望,低头告退,福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在他快退到门边的时候喊了声:“且慢。”
果然,现在的明珠还是很嫩,眼里立刻就带了一丝雀跃,老老实实的低头等着吩咐。福临却没有开口,曼斯条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才抬起头,见明珠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年轻有一定的城府,且有上进心;出身那拉氏,满洲大姓,背景却不强大,只是有个好听的姓氏;阿济格的女婿,可以得到宗室里一定的肯定;儿子教育得很好,老子应该也不差。福临觉得,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这个人不去用一用,那太对不起自己了。
“你的大公子读书不错,上书房的先生向朕夸奖了好几次。”福临缓缓的开口,明珠心里一喜,这个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很是恭敬的回答:“奴才儿子也就是一点小聪明,皇上不嫌弃,让他能够伺候大阿哥,是奴才和奴才儿子的福分。”
福临又问:“在礼部做得怎么样?”
明珠答道:“托皇上的洪福,奴才一切都好。”
“嗯,年轻人,好好干吧。”福临有些老气横秋的嘱咐,让明珠退下。明珠一直走到礼部自己的桌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皇帝面前挂了个号,绝对是件值得庆幸的大好事,要感谢让他去面圣的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于是,他又派人去京里的老字号买了不少烧鸡烧鸭,礼部上下人人有份。
是个会做人的。福临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提笔在备忘录上记下一行字:年后调明珠入户部。
顺治十八年的冬天特别冷,就连京城都冻坏了不少人。有些老人是从明朝末年的寒冷中熬过来的,又想起了那些冰冷彻骨的日子,都有些慌乱。慢慢的,谣言四起,说是当年的寒冷又要回来了,会一连几年颗粒无收。百姓们忙忙的开始囤积粮食,粮价飞涨,临近过年的时候,米价居然高达二两一石,比正常的八钱涨了翻倍还多。
皇家救助会也很忙。这些年救助会一直运转正常,博果儿很是尽职尽责。他从小在福临的耳濡目染下,对贪腐也恨之欲绝。救助会的成员多是宗室贵族,不差钱,就算差钱了,在博果儿的震慑下也不敢动救助金的主意。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一个办事员,是觉罗家的分支,家里的儿子赌博借了高利贷,他不得已挪用了不到一百两的救助金,结果被查了出来,差事丢了不说,还被博果儿当众脱裤子责打了八十板子,里子面子全没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伸手到救助金上。
京城寒冷,救助会设立了粥棚,这也只是能解一时之饥。朝廷出手,抑制粮价,用火药炸冰,从江南将粮食运到北方。同时,朝廷还惩处了一些哄抬粮价的商人,钦天监也保证这只是偶尔的寒冷,不可能再有极端的天气,再加上,冷了一个月后便开始逐渐回暖,百姓才慢慢安定下来。
可福临安定不了:多尔衮病了。
自从退休后,一直有太医常驻摄政王府给多尔衮调养身体,偏偏多尔衮最是个讳疾忌医的,总是不愿意遵从医嘱。福临和布木布泰只好在宫里准备好药膳,每次多尔衮进宫都给他灌到肚子里面去。
时间长了,多尔衮也习惯了这种一进宫就被药膳和汤水包围的生活,再加上宫里多了几个馋嘴的孩子,布木布泰会准备两种不同的汤水,孩子们喝一种,多尔衮喝一种,让他经常哭笑不得。
原本,福临以为多尔衮的病就和以往的几次一样,很轻易的就能好,也没有太在意。不想,多尔衮一连四天都没有入宫,也不让孩子们去他那里,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福临退朝后,立刻就让宋院首亲自去到摄政王府,看一看多尔衮的情况。
结论很是不好。多尔衮年轻的时候东征西战,受了不少的伤,再加上战时饮食不规律,急行军时在马上啃干粮喝生水都是常有的事,肠胃本就不好。种种事情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对人身体很是损害。年轻的时候还好,可以撑过去,现在年纪大了,一切埋藏在身体里的病痛都仿佛活过来一般,叫嚣着让主人为年轻时的行为负责。
宋院首小心翼翼的说完诊断的情况,一言不发,御书房里安静得仿佛能够让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许久,他听到皇帝冷冷的声音:“此事还有谁知道?”
“微臣只禀告了皇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