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自己“成全”于她了。
孟元超和林无双兼程赶路,回到了小金川,已是午夜时分,义军首领冷铁樵和萧志远接见他们,听了孟元超报告的军情之后,冷铁樵好高兴,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打听到敌军这样重大的消息,咱们是可以稳操胜算了。”萧志远笑道:“石朝玑这个武林败类,想不到也给你活捉了来,这更是双喜临门了。”
孟元超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林姑娘出的气力比我更大。”
冷铁樵道:“林女侠,你舍弃一派的掌门不当,甘愿冒险到小金川来和我们同甘共苦,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客气的话我也不必多说了,你累了一天,早点安歇吧。”当下命人带领林无双到女营安歇。
林无双走了之后,冷铁樵笑说道:“元超,你也累了一天,不过我可还不能让你歇息。”
孟无超道:“是呀,清兵大举而来,咱们自该商量破敌之计。”
冷铁樵笑道:“破敌大计,且待我审问了石朝玑之后再经商议不迟。我是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孟元超喜道:“是什么好消息?”
冷铁樵道:“你给我们带来了一位客人,刘抗那里也来了四位客人。说来真巧,他那四位客人也是今天才来到的。”
孟元超道:“这四位客人是谁?”
萧志远道:“他们都是从大理来的,而且他们一来到就想见你呢。”
孟元超呆了一呆,连忙问道:“究竟是谁?”
萧志远笑道:“别着急,你反正是要见他们的,你现在就过去吧。请恕我暂且卖个关子了。”刘抗是早在一个月前从昆明回来,住在另一个营地。
孟元超道:“这个时分,只怕他们早已睡了,吵醒客人,不大好意思吧?”
冷铁樵道:“刘抗知道你是去打听军情,今天一定会回来的,他们现在恐怕已在等着你呢。即使已经睡了,那也无妨,那几位客人已经决定加入咱们义军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
冷铁樵说的是“兄弟姐妹”显然来的客人乃是有男有女。孟元超不禁又是一呆,心里猜疑不定。
萧志远笑道:“元超,你一向是个爽快的人,怎的忽然婆婆妈妈起来了?”
孟元超道:“好,那我马上就去。”
一路上思潮起伏不定,孟元超心里惊喜交集,晴自想道:“大理来的客人,又是急于要见我的,莫非就是长风和紫萝来了。另外两个人却又是谁?”不知不觉,到了刘抗的营地。
果然不出冷铁樵所料,刘抗和他的客人都还没有睡觉。四个客人,只有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两个少女看来还不到二十岁,另外一个少年也不过二十左右年纪。这少年和其中一个少女面貌相像,看来似是兄妹。
但这四个客人,孟元超一个都不相识,不禁大为诧异。
刘抗大喜说道:“孟大哥,你回来了。我们正在等着你呢,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
原来这四位客人乃是程新彦、程玉珠两父女和武端、武庄两兄妹。
刘抗先给武氏兄妹介绍:“他们的父亲是咱们义军的老前辈,山东的武定方武大侠。缪长风是他们的师叔。”跟着给程氏父女介绍:“这位程大叔是快活张的朋友,想必你也曾听过他的名字了。这位程姑娘是他的掌珠!”
孟元超哈哈笑道:“如此说来,都是自己人了。”但他虽然笑着说话,心里却是难免有点茫然若失的感觉了。
刘抗指着武庄说道:“她今天一到,就嚷着要我帮她找你会面。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顿了一顿,随即就自问自答的往下说道:“她有一个可能令你意想不到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孟元超已经猜到几分,微笑说道:“是吗?”武庄说道:“孟大侠,我是替你一位好朋友捎个口信给你的,你猜得着是谁么?”孟元超故意说道:“猜不着。”
武庄说道:“我应该先告诉你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孟元超道:“冷大哥已经告诉我了,你们都是从大理来的,对么?”
武庄说道:“我们在大理的时候住在段家,就是曾经做过大理国王的段家。”
孟元超道:“我知道,段家的段仇世和我也是朋友。是他托你带口信给我么?”
武庄说道:“不是,和我们一同住在段家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的缪师叔,一个是云姑姑。”
孟元超道:“哦,你说的云姑姑敢情就是云紫萝吧?”
武庄说道:“不错,她对我非常好,她的年纪比我大,又可能是我的师婶,我不敢和她平辈论交,所以就叫她做姑姑了。”
孟元超心头一跳,强抑下自己波动的感情,笑道:“晤,可能是你的师婶?如此说来,这可真的是好消息了。”
武庄说道:“我本来邀她和我一起来小金川的,那天我说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糊涂。”
孟元超苦笑道:“想必是她要和你们的缪师叔到别的地方,所以就不来了?”
武庄说道:“分手的时候云姑姑才告诉我,她说她和缪师叔和你都是交情很好的朋友,叫我们到小金川找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你商量。”
孟元超茫然应道:“是的,那你有什么事要和我磋商么?”武庄面上一红,说道:“没什么,云姑姑她关心我,所以预先嘱咐我罢了。”
程玉珠的性格本来是比较拘谨的,但因受了武庄的影响,已经比以前活泼许多,此时忽地噗嗤一笑,说道:“你不敢说,我和你说好不好?”
武庄粉脸飞霞,娇嗔说道:“你别乱嚼舌头。你说我,我也说你。”
孟元超初时莫名其妙,忽地想起刘抗和武家的关系,那是刘抗早就告诉过他的。再一留心,程玉珠的目光可不正是对着刘抗和武庄似笑非笑的看着,当下恍然大悟,笑说道:“我明白了!”
程新彦哈哈笑道:“他们害臊,我替他们说吧。缪大侠是武姑娘的师叔,本来应该是缪大侠为他们主婚的”孟元超笑说道:“我懂了。缪长风因为他自己不能来小金川,所以要我请这里的义军头领替他们主持婚礼。”程新彦道:“正是。”孟元超道:“这个易办,待这场大战过后,咱们可以把庆功宴和婚宴一并举行。”
武庄嗔道:“程大叔,这不公平。你不能只说我的事情”程新彦笑道:“咱们都是江湖儿女,终身大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过,我可得先问过武公子和小女愿不愿意才能说呀?”
武庄笑道:“不必问了。程姐姐早已答应做我的嫂子啦。”
程玉珠面红直到耳根,嗔道:“乱造谣言,谁、谁说的?”
武庄笑道:“我哥哥说的。你答应了他的求婚,不等于是答应了做我的嫂子吗?”此言一出,程玉珠可不敢否认了,偷偷地眼角瞟了武端一瞟,低下了头。
程新彦满怀高兴,说道:“这么说我这个老丈人是做定了。孟大侠,麻烦你做个大媒。”
孟元超道:“好的。最好你们两对新人的婚礼同日举行,那就更加热闹了。”’
刘抗说道:“可惜缪大侠和云女侠不在小金川,否则更加热闹了。”
“大事”已定,武庄恢复了她的天真活泼,说道:“缪师叔还用得着你替他操心,他和云姑姑形影不离,对我们也从不避嫌,看这情形,他们现在恐怕早已在别的地方成了婚了。再见到缪师叔的时候,咱们当是要他补请喜酒啦。”
武庄口没遮拦,把想象的事情说成好似已经成为事实,孟元超更是相信无疑了。
他不是不相信林无双的说话,而是因为他和云紫萝和林无双之间的复杂关系,在他听了林无双复述云紫萝那几句说话之后,心里却是也还有过多少怀疑,怀疑云紫萝是故意那么说的。
“唉,难道在我内心深处,我竟是不愿意紫萝嫁给缪长风吗?为什么我要怀疑紫萝说的是假话呢?”孟元超在相信无疑之后,心中自己责备自己。
刘抗道:“孟大哥,你在想些什么?”孟元超霍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我在为你们高兴呀!”
刘抗笑道:“咱们可也不能尽谈私事,应该说到关系这里的义军的大事了。”
孟元超瞿然一省,心中暗暗觉得惭愧,便即定下心神说道:“不错,是该谈到正事了,大理那边的情形怎样?”
程新彦道:“清廷本来要从大理也调一支官军,和昆明那支官军配合,夹攻小金川的。不过这个如意算盘,现在是打不通了。”
孟元超道:“为什么?”
刘抗笑道:“那个姓韩的‘定边将军’已经给程大哥杀了。还有北宫望派去大理帮忙那个姓韩的沙弥远也已给他们兄妹杀了。”
孟元超大喜道:“你们这个功劳可是真不小呀,杀了这两个人,清廷纵然可以再行委任一个‘将军’,但要出兵小金川,那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武庄笑道:“我们可不敢冒领功劳,沙弥远虽然是我们下手杀的,但真正杀他的人却是我们的缪师叔。”当下将那晚大闹“将军府”的经过说了出来,听得孟元超眉飞色舞。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白,忽见萧志远和冷铁樵联袂而来,两人的神情,都是十分兴奋。
刘抗怔了一怔,说道:“萧大哥、冷大哥,你们怎的来得这样早呀?”
冷铁樵道:“你们谈了一个下半夜,都还没有睡过觉吧?”孟元超道:“是的。”冷铁樵笑道:“我们也是一夜没睡。孟兄、刘兄,破敌之计已经有了。我是特地来和你们商量商量,看看是否可行?”
孟元超喜上加喜,说道:“冷大哥,你深通兵法,想出的计策一定好的,小弟愿闻其详。”
冷铁樵说道:“说起来也还是你的功劳,破敌之计,就是着落在你所俘虏的石朝玑身上。”
孟元超道:“村民已经把石朝玑送来了吗?”
冷铁樵道:“村民送到哨所,咱们的哨兵快马押来,就是你过来这边的时候他们押到大营的,我和萧大哥已经盘问过他的口供了。”
萧志远跟着说道:“石朝玑这支清军是从昆明来的,统兵将领是一个姓黄的总兵。石朝玑的口供透露,这个黄总兵和大理那个姓韩的‘定边将军’私交甚好,他们早已约定了各自从驻地出发的日期,约好了在小金川‘会师’的。按照他们的行军计划,没有特别的意外事情发生,大理那支清军这两天内就应该来到小金川的西部和他们会师。”
刘抗笑道:“可惜对他们来说,大理方面就正是有意外的不幸发生,他们打算在小金川会师的计划,已经是行不通了。”
冷铁樵道:“不错。不过大理方面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那位黄总兵和石朝玑可还未曾知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位姓韩的‘定边将军’和沙弥远都已给人杀了。”
孟元超恍然大悟,说道:“破敌之计莫非就是利用清兵尚未知道真相,咱们便可以布下陷阱,骗那个黄‘总兵’上当。”
冷铁樵笑说道:“正是。兵不厌诈,咱们骗骗他又有何妨。我想叫一个人冒充那个‘韩将军’,带领一支‘清兵’黑夜行军,抄小路赶到西面一个险要的山地理伏,然后通知那位黄总兵前来会师。这几年来咱们俘虏的清兵不少,清兵的‘号衣’(军服)和旗帜都是现成的,足够数千兄弟之用。”
孟元超道:“计策是好。只不过哪里去找一个可以冒充那个‘韩将军’的人?他们在‘会师’之前,必然是要先经过联络的,那个奉命去和大理清军联络的人,当然也是认识那个‘韩将军’的,咱们的冒牌将军,不怕给他识破吗?”
萧志远笑道:“这位冒牌将军已经有了,包管不会给人识破。”
孟元超道:“是谁?”
萧志远道:“你忘记了那位最擅于改容易貌冒充别人的天下第二神偷李麻子么?”
孟元超大喜道:“李麻子已经来了么?”
萧志远道:“不但李麻子来了,他的好朋友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张也都一同来了。他们是前天到的!”
刘抗说道:“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快活张本来是和我一起从昆明来的,走到半路,他忽然说要到别个地方找一个人然后再来,原来他就是去约李麻子。”
孟元超笑道:“李麻子在北京的时候,曾经冒充御林军统领北宫望,许多官兵都给他骗过,有他来作冒牌将军,这可不用愁了。”
冷铁樵道:“不过在他们‘会师’之前,咱们还得提防那位黄总兵进行‘奇袭’,他是清军中一个颇会用兵的将材,元超,你已经在那条山村发现他的斥垠部队,那就不能对他忽视了。”
孟元超道:“我熟识那边的地理,让我去对付他。”
冷铁樵道:“好的。那么刘大哥、你和武端、武庄就去帮忙李麻子吧。”
计议已定,小金川的义军方面忙于调兵遣将,不必细表。孟元超忙于迎接一场新的战斗,也无暇去思念云紫萝了。
云紫萝却正好在战事开始发生的时候,踏入了小金川的境内。
这大是小金川首脑人物会谈之后的第三天,地点是小金川西面距离义军大营七八十里的一个荒僻山区,战事虽然开始发生,但在那个山区,还是听不到金鼓之声,看不到清军的旗帜,无从知道战事已经发生的。
大色已经黑了,云紫萝还在独自赶路。她巴不得早点到小金川,却又有点怕到小金川。小金川,这是她所向往的地方,对她虽然陌生,却是孟元超的第二个故乡,如今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竟也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了。
相见真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她知道明天就可以见到孟元超了,道她还是心乱如麻,不知道是应该见他不见。
她怕的是死灰复燃,纵然她能够抑制自己的感情,只怕孟元超却是不能忘了旧日的盟誓。
“我已经决意成全无双,要是弄得他们情海生波,我岂非为德不卒?”想到此处,云紫萝的脚步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沉重,几乎不想再向前行。
但她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独行。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在渴望见到孟元超的啊!
“缪大哥说得对,”云紫萝又再想道“最少有关华儿的消息我应该告诉他。而且他现在想必早已听到有关我和长风的谣言了。”
想到所谓“谣言”云紫萝不觉心中又在苦笑了。不错,是有许多人大造她的谣言,但在某些场合,她却也是有意为自己制造谣言,好让这个谣言,传到孟元超的耳朵的,例如她对林无双和武氏兄妹就是如此。
“我不怕元超误会,就只怕他不相信这些谣言。但从无双和武氏兄妹口里说出来,他不相信也要相信了。他相信就好,以他的性情,一定也会像我这样,为了成全我和长风,强抑自己的感情的。不过我必须善于克制自己,切不可在他面前露出真情,让他看出我心里的秘密。”
忽地在她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一层恐惧,她怕的不是什么,是她自己。
本来她是认为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的,但在当真见到孟元超的时候,还是能够半点真情都不流露吗?她打了一个寒噤,好像自己也不大敢相信自己了。
天色渐渐黑了,忽然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她必须找个地方避雨了。
正在她想要找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聊避风雨之时,忽然发现山上有座破庙,庙里竟有火光。
“云紫萝喜出望外,只道是猎人在庙中避雨、生火御寒,当下就向那座破庙走去。”
雨下得很大,变成倾盆大雨了。雨声哗啦哗啦的响,庙里有两个人正在谈话。他们恐怕对方听不见,于是雨下得越大,他们的声音也就提得越高。
云紫萝提一口气,施展轻功上山。她的脚步声庙里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云紫萝却听见了。
“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到大军之中,你也可以不用害怕了。”庙里的一个人说道。
“笑话,我怕什么?”另一个人道。
“你不必瞒我,这两天你一路上战战兢兢,不是生怕碰见了那个铁面书生段仇世吗?”
“哼,你就不害怕吗?你抢了他的徒弟,杀了他的师兄,咱们若是给他碰上,谅他也不能单独放过了你。”
云紫萝吃了一惊,其中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见过似的“他们说的段仇世的徒弟不就是我的华儿么?”当下连忙改变主意,绕到那座破庙的后面,从墙的窟窿偷偷看进去,只见是一个瘦长的汉子和一个中年道士说话。
那瘦长汉子是“滇南四虎”中的老四焦云。
那中年道士云紫萝虽然并不认识,但听了他们的说话,亦己知道这个道士定然就是卜天雕临死的时候说出那日与滇南四虎结件同来,在点苍山上抢了她的孩子的那个道士无疑。
云紫萝正想知道段仇世和她的华儿的消息,于是就暂不声张,偷听他们的说话。
“说真个的,”那道士说道:“我的确是有点害怕这个煞星,他的本领可比他的师兄卜天雕高明多了。听说你的三位兄长都已丧在他的手下,是真的吧?”
焦云恨得牙痒痒的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我们四兄弟从小就是在一起的,要不是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怎会跑到军队里当差和你作伴。说句老实话,我就是害怕段仇世赶尽杀绝,故而只能躲到军中避仇。”
那道士说道:“焦兄别恼,我和你乃是同病相怜。只是你不提起,我不好意思和你说罢了。我不但要躲避段仇世,还得提防在这里碰上孟元超呢。”
焦云说道:“我何尝不也是一样。幸亏这次黄总兵是差遣咱们去给韩将军送信,要是带咱们去打仗的话,只怕真的会碰上孟元超了。”
那道士道:“是呀,听说黄总兵前天亲自率领一支精兵,从天平山轻骑出葫芦谷,准备奇袭小金川,不料反而在谷中遇上埋伏,对方的统兵首领正是孟元超,黄总兵也挂了彩呢,就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焦云道:“这消息是驿站的军官说的,恐怕不会假了。不过据说孟元超也受了伤,咱们还算不得是一败涂地。”
那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前方传来的军情,大抵是报喜不报忧的,若然‘报忧’的,那就一定是真的了。所以,黄总兵挂彩必定无疑,孟元超受伤,却是恐怕不能相信了。”
焦云笑道:“幸亏你这话是和我说,倘若给别人听见,只怕会加你一个‘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雅名。”
那道士道:“我这是就事论事,当然我也不会那样糊涂,胡乱和别人议论的。不过咱们这次回到大营,倒是真正的报喜了。”
焦云沉吟片刻,说道:“这事我倒是还有一点疑虑呢。”
那道士道:“疑虑什么?”
焦云说道:“你以前没有见过这位韩将军。我则是见过的。我拿两次见面的情形比较,颇有冷热不同之感。”
那道士道:“上次如何?”
焦云说道:“上次我拿石朝玑的私函到他的将军府谒见,他对我十分亲热,拉住我问长问短,还特地为我摆酒接风呢,这次咱们见他,他收下了黄总兵的公函,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虽然也有设宴招待,却是由他的下属作陪。”
那道士笑道:“石朝玑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又是萨总管跟前的红人,上次你以石朝玑朋友的身份见他,他知道你和石朝玑的交情,自然笼络你了。这次咱们是和他谈公事,他在部下面前,免不了要摆摆将军的架子,这也值得大惊小怪么?”
焦云摇了摇头,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道士道:“其二怎样?”
焦云说道:“黄总兵和韩将军同是在云南省的统兵大员,两人的私交一向也是十分要好的。论职位,石朝玑虽然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官阶不过四品,且是位居副座,并无太大的实权;黄总兵则是二品统兵大员,驻守云南省会,署理‘提督’(清代官制,提督称军门,乃一省最高军事长官。)也算得是独当一面了。论官职,论亲疏,我们这次作黄总兵的使者,韩将军理该和我们更为亲近才对。”
那道士笑道:“或许韩将军那日恰巧心情不好呢,咱们胡乱猜疑,不是反而自寻烦恼吗?只要他答允出兵,咱们带回去的就是好消息了,你说是么?”
焦云说道:“我总是觉得有点可疑,说不定他是敷衍我们的。”
那道士说道:“你不是说他和黄总兵私交很好么?”
焦云说道:“交情好是一回事,要向朝廷领功又是一回事。说不定他是存心让黄总兵打个败仗,他才出来收拾残局,这样平定小金川的功劳就都是他的了。”
那道士笑道:“当真这样,也用不着我们替黄总兵担忧。反正他们已约好会师的日期,黄总兵挂了彩也还是要去的。他们怎样分功,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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