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冯古道进宫谢恩,薛灵璧称病告假。
到皇宫,他只是远远地望了眼所谓的上书房,然后出来个太监对他转述了一番皇帝勉励嘉奖的套话,便打发他回去了。
冯古道回到侯府,就见仆役们进进出出地往里搬东西,不由好奇道:“谁送来的?”薛灵璧对客是出了名的冷面冷情,除了史太师那次的赔礼之外,他还未见过其他人跑来贴热脸。
宗无言正好站在那头指挥,闻言道:“阿六从外头带回来的。”
“阿六回来了?”冯古道一惊。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阿六之前是去了睥睨山打听虚实。他和阿六虽然相交泛泛,但观其言行,度其为人,若无收获,断不会这样早回来。
宗无言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一眼“正和侯爷在书房。”
在书房做什么呢?
宗无言却是不说了。
冯古道面容突然一松,笑道:“阿六若是送了什么好东西,宗总管可要替我留一份啊。”
宗无言不冷不热道:“这是给侯爷的,我做不得主。”
冯古道笑笑,悠悠然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无人处,他的脚步渐渐加快,直到那熟悉的屋檐出现在视野之中,才放慢脚步。
其实,他不必这样惊慌的。
冯古道的脚慢吞吞地迈进院子。
血屠堂主自身难保,魔教受皇帝认同,危机已除。薛灵璧和前明尊的恩恩怨怨乃是他们的私事,他大可袖手旁观。说起来,他的任务已然完成。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从侯府金蝉脱壳,让冯古道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世上。
——永远。
书房的房门越来越近。
他听到阿六尖锐地叫声“侯爷!”
冯古道的脚步猛然收住。隔着房门,他听出阿六的喘气声剧烈,薛灵璧却很平常。
“我信他。”他疏淡道。
冯古道吐出口气。他这才发现,从听到阿六的叫声开始,自己的气竟然屏住的。
门咿呀一声打开。
薛灵璧负手走出来,冷漠的双眸因为看到门外所站的人而微微弯起“回来了?”
“嗯。”声音从冯古道的喉咙里憋出来,压抑而紧绷。
“宫里头好玩么?”薛灵璧若无其事地闲聊着。
冯古道眼睑微垂,目光往地上一扫,随即抬起,平静如镜“鞠躬哈腰地走了好长一段路,什么都没见着,只听了公公转述的一通褒奖就回来了。”
薛灵璧失笑道:“这通褒奖不会又是忠君体国,登高能赋吧?”
冯古道叹气道:“登高能赋倒也罢了。我不过区区一个户部浙江清吏司的主事,那句‘爱民如子,事必躬亲’却不知从何说起?”
薛灵璧道:“人人如此。宫里头的惯例了。”
冯古道道:“亏我还期待皇上能上几段警句,让我回去充家训。”
“你不怪皇上?”薛灵璧道。
冯古道不慌不忙地又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我总受封了个一等男爵,就算真的壮烈成仁,也算光宗耀祖了一把。以后九泉之下遇到我娘,也好交代得过去。”
“壮烈成仁?”薛灵璧声音陡然放柔“我准了么?”
“他做戏罢了。”阿六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眼眶里盛着慢慢的愤怒与委屈“他根本就是魔教的走狗!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演戏。”
冯古道淡淡道:“阿六哥的依据是?”
“你当我不知道吗?其实当初侯爷攻打睥睨山”
“够了。”薛灵璧眉宇一冷。
阿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侯爷”
薛灵璧道:“你先下去。”
“侯爷。”阿六不死心地仍然想说什么。
薛灵璧眼角一瞥。
阿六眼眶的泪珠终于滚了下来,然后恨恨地瞪了冯古道一眼,扭头跑走。
冯古道有点愧疚“他是个孩子。”
“我不养孩子。”对他来说,阿六是属下。而做属下就应该有做属下的界限和分寸,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对宗无言很满意。
冯古道摸摸鼻子,道:“侯爷多虑,孩子自然有侯妃来养。”
“侯妃?”薛灵璧先是皱眉,随即露出古怪的笑容“嗯,只是不知道那位侯妃愿不愿意了。”
“侯妃怎么会不养侯爷和侯妃亲生的小侯爷?”冯古道故意加重‘亲生’二字。
薛灵璧淡然一笑,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阿六这趟回来,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你去挑挑有什么喜欢的。”
若是阿六知道他辛苦带来的东西最后落到他手里,只怕撞死的心都有了。
冯古道这样想着,竟有几分幸灾乐祸“多谢侯爷。”
阿六这趟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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