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知府最近心很烦。
在雪衣侯没来到开封之前,他以为人生最烦恼的事不过是家里的妻妾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而已。见了雪衣侯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烦恼这种事情是没有底的。尤其是黑道那些人三番五次地跑到他家丢死鸡死鸭,使得家里头那些妻妾更加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之后。
其实他也不是不让丢鸡鸭鱼肉,只是能不能洗干净再丢,搞得一地的鸡毛鱼鳞和血打扫都不方便。
就在他立于檐下,望着那漫天的彩霞感叹时,下人进来禀告道:“大人,外头有人想见侯爷。”
“侯爷是外人想见就见的吗?”知府头也不回地回道。
“但那人说他是一等男爵,魔教明尊。”
知府一听魔教就头大,听到明尊两个字简直头大如斗“他叫什么名字?”
“冯古道。”
冯古道站在门口,看着知府笑眯眯地迎出来。
“冯爵爷。”知府人未到,声先至,态度殷勤地就差没有五体投地。
“知府大人。”冯古道了无诚意地抱拳,抬脚就准备往里走。
“冯爵爷等等。”知府侧身拦住他的去路,笑眯眯道“不知道冯爵爷找侯爷有何贵干啊?”
冯古道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冯爵爷找侯爷,那么又与你何干?”
知府不料他说话这样不客气,笑容微微一僵,口气也沉了下来。“这几天开封府里的魔教教众十分猖獗,听说背后还有暗尊袁傲策推动。为了侯爷的安全,我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啊。”
冯古道淡淡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哦?冯爵爷的意思是?”他眼睛一亮。天知道他已经被闹得快一个月没睡着觉了,若真能有个结果,那他真想去给祖宗多上几炷高香。
冯古道放缓口气道:“京城上下都知道我是从侯府里出来的,是侯爷的嫡系亲信。我要做什么,知府大人想不透么?当然,若是知府大人做不了主的话,不如请示侯爷之后再来回话。”
知府见他说得这样坦荡荡,心里信了七分,连忙笑道:“本府怎么会怀疑爵爷呢,不过好奇问问而已这边请。”
冯古道跟在他身后,想到等下便要见到薛灵璧,胸腔里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让踩下去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知府一路唠唠叨叨了半天,终于在一座别致的院落前停下“侯爷就住在里面,我先去通报一声。”
冯古道抢在他面前往里走“不必。”
知府在后头呆看了会儿,才苦笑着想,不愧是侯府里出来的人,架势一个比一个足。自己堂堂一个四品官在他面前像跟班似的。
他晃了晃脑袋,决定还是回去烦恼家里头那些长长短短的琐事。
冯古道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宽径上。
两旁的桃树正抽着嫩芽。一颗颗,小小的,粉嫩粉嫩的。
桃树尽头有一道门,房子两边藏在桃树里,只露出中间那么一截。
冯古道的脚步微微一顿,慢慢地平缓着心跳。这种时候,容不得一点半点的错误。
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青年。
冯古道舒出口气,又很快涌起一阵失望。
青年大咧咧地打量他,好像在印证什么。
冯古道抬脚到他面前“在下冯古道。”
“啊,果然是你。”青年抱拳道“在下罗行书,是侯府的门客。”
冯古道故作恍然道:“原来罗先生。”
“你听过?”罗行书受宠若惊。他一直在各地给侯爷当跑腿,还以为早被众人遗忘,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认识。
“没听过。”冯古道边回答边暗忖道:原来是当初和纪无敌袁傲策一起上泰山的那个书生。
罗行书:“”“我想见侯爷。”冯古道道。
罗行书道:“侯爷出去了。不过他说若是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猥琐又有几分倜傥的青年求见,就带他去城里的三味楼。”
冯古道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道:“侯爷知道我要来?”
罗行书道:“我也不知。只是侯爷每天都是这么吩咐的。”
冯古道垂眼望着自己被罗行书踩住的影子,微微一笑道:“三味楼怎么走?”
三味楼真的很好走。
出了知府家大门,顺着大街一路往东,就能看到一面迎风招展的彩旗随着风向不停地扭曲着上面‘甜酸辣’三个字。
冯古道走到三味楼的门前,脚步突然一转,转到对面那家成衣铺里。
成衣铺老板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这一行干得久了,什么样的客人能掏几个钱心里都有数得很“客官想看点什么?”
冯古道往店里一瞟,目光落在一件黑色大氅上。
成衣铺老板嘿嘿笑道:“客官好眼光。这个时节买冬衣最合适,价廉物美。”
“多少钱?”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道:“三两。”
冯古道从袖子里掏出一两,放在柜台上。
老板等着他继续掏,但是他却悠悠然地拿起大氅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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