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人听了柳大老爷这番话,气得全身都发起抖来,她恶狠狠的扑上前去:“你走开,老娘非把那狐媚子的脸撕破不可!”
不料柳大老爷早有准备,一手就把柳大夫人给推到一边,柳大夫人脚下打了个趔趄,幸亏月妈妈手快,扶住了她:“你这个泼妇,惯会用这一招。你看看院子里边,生得美貌的姨娘被你弄死了,略微齐头整脸的丫鬟都被你弄走了,大陈朝要是推选妒妇,你倒是可以榜上有名!四弟已经亲口答应将这黎姨娘送给我,这姨娘我是纳定了,你若是再不识好歹想为难她,休怪我用七出之罪休了你!”
柳大夫人倒在月妈妈怀里,看着柳大老爷那压抑得太久而突然爆发的神情,有了些畏惧,缩了缩身子,嘴里犹在强辨:“你拿哪一条来休我?我为你们柳家含辛茹苦,侍奉公婆,养育儿女,又有哪点做得不妥当?就因为一个低贱的姨娘,你竟然想休了我?”
“你手里沾了几条性命,自己心里清楚。”柳大老爷看着柳大夫人,眼里全是厌烦:“正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才包容你,若是不想包容你,早在你开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把你休弃了,你不但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我忍了你多久,你难道心里没数?”指了指屋子里边,柳大老爷扬了扬头:“快去把抬姨娘的席面准备好,今晚我就就黎姨娘接到大房这边来,笑话,纳个姨娘还要看你脸色,你当我柳元山真是泥捏的不成?”
这时就听屋子里边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黎姨娘娇艳的脸出现在门口,因为初承雨露,她显得有些行动迟缓,但眉眼间,少女的青涩已经褪去,一种少妇的秾丽悄悄的显露。柳大老爷看着黎姨娘出来,一把抱住她道:“小乖乖,你今日受累了,还不快去好生歇息着。”
黎姨娘朝柳大老爷微微一笑道:“做姨娘怎么能不知礼节呢?夫人来了,我当然要拜夫人的。”说罢慢慢跪了下来,朝柳大夫人磕了一头:“婢妾拜见夫人。”
“好好好,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了!”柳大夫人一只手揉着胸口,一只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黎姨娘道:“原来我竟看走了眼,引狼入室!”
“夫人说这话好没道理!夫人昨日唤我过来,确实是一片好意,想要替我与四老爷创造机会,承蒙大老爷看得起我,将我从四老爷那边要了过来,我感恩不尽,发誓要好生报答大老爷,一辈子好好服侍他,这难道不是应该的?给四老爷做姨娘与给大老爷做姨娘,难道有什么区别不成?”黎姨娘抬起头来“扑哧”一笑,那眼波就如秋水一般盈盈动人:“我今日方知大老爷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原来都没机会知晓,黎姨娘真的感谢夫人如此厚爱。”
柳大老爷听了黎姨娘的话,也甚是开心,再看着那人面桃花,更是酥软了半边身子,他一把拉起黎姨娘道:“快些起来,地上砖石硬,小心硌了膝盖!”说罢整了整衣裳,拥着黎姨娘便往外走,回头对柳大夫人道:“夫人,你也别生气了,快来前厅喝黎姨娘的敬茶,今儿起咱们大房就多一个姨娘了。”
柳元久和杜若兰正在前厅说着闲话,瞧着外边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那桌子饭菜都快凉了,还不见人回来。突然,柳元久像想起什么似的,走上前去,对杜若兰神秘的一笑,然后贴着她的耳朵道:“昨日母亲把父亲劝服了,父亲答应不让明媚嫁去幽云,要在柳府里边挑一个嫁过去。”
听着柳元久这时候方才献宝一般的把他知道的消息说出来,杜若兰笑得一脸明媚,也贴着他的耳朵说:“你还不知道罢,母亲好手段,今儿早上就哄着大嫂自己把明艳的名字报上去,可笑的是,还生怕我会和她争,一个劲的用眼珠子瞪我,还说了一通大道理呢。”
柳元久听着一愣:“连人都选好了?只是我觉得明艳嫁过去怪可惜的,那龚家的公子……”
话音未落,杜若兰便咬牙切齿的说:“什么好可惜的?简直是老天有眼,没见着大嫂是怎么费尽心机来算计我的?若非大哥急色,今日你定然落入了她的圈套,到时候气着我不打紧,就怕荃儿也跟着遭罪!”
柳元久低下头,把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里:“若兰,你就别再揪着说那些了,现儿我年纪大了,于男女之事也远不及当年,就是抬个姨娘进来我也吃不消了……”半句话还没说完,杜若兰就红着脸儿,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脑门:“你竟然还想过这些事情!”
“不敢再想了。”柳元久笑着回答,两人打打闹闹好不快活。
脚步声响了起来,柳元久赶紧坐正身子,就见崔西笑着走了进来:“老爷,夫人,想是回来了,那边黑黑的来了一大团人。”
柳元久咳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整了整衣裳,脸上完全没有刚才嬉闹的神色。刚刚坐好,就见柳大老爷拥着黎姨娘进来了,再隔了一会,柳大夫人钗环散乱的带着丫鬟婆子们跟了进来。
“大哥,今晚有喜事?”柳元久笑着问。
柳大老爷点点头道:“四弟,谢谢承让了。四弟妹,我见你这姨娘生得美貌却不讨老四喜欢,就问老四将她讨要了过来,你可不要怪大哥。”
杜若兰微微点头道:“大哥说的客气,只要黎姨娘自己愿意,也不过是一句话儿的事情。这会子也开过脸了,该是到大房住着了,我过会便让人将她的东西收拾好了送过来,还有她那贴身丫鬟也一并送过来罢。”
柳大老爷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四弟妹真是体贴!”
他坐了下来,看了看旁边的柳大夫人,指着椅子道:“你也快些坐下,等着黎姨娘给你敬茶!喝了这杯茶,以后黎姨娘便是我柳元山的人了。”
柳大夫人一屁股坐了下来,扶了扶头上散乱的钗环,咬着牙齿道:“柳元山,四房的姨娘变成大房的姨娘,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若是这事情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
柳大老爷不以为然的瞟了柳大夫人一眼:“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有什么好说的?昔时东坡还以妾换马呢,可不是千古佳话?”他看了看柳元久,笑容满面:“只要四弟答应,这件事情便成了,你情我愿的事,关别人何事?”
柳大夫人气得全身发抖,坐在那里骨笃着嘴没出声,柳大老爷开心的看着黎姨娘,向屋子里大房的丫鬟婆子大声宣布:“以后见着了,都叫黎姨娘,可不许对黎姨娘不恭敬!”
“是!”屋子里的下人齐声应着,全然不敢看那边,灯影下边柳大夫人的脸扭曲而狰狞。
柳大老爷又笑眯眯的望了黎姨娘一眼,柳大老爷道:“乖乖,快来给夫人敬茶,她喝了这杯茶,便承认你是我柳元山的姨娘了。”
黎姨娘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从那托盘里拿起一杯早已准备好的茶水,走到柳大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婢妾敬夫人茶。”
柳大夫人气得哆哆嗦嗦,坐在那里头昏脑涨,瞧着那茶盏,仿佛在自己面前浮动着一般,摇来晃去,好像都不落底。
“怎么了,黎姨娘在给你敬茶呢。”柳大老爷有几分不悦,自家夫人真是一门心思在跟自己唱反调,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在五十来岁的时候才有了个美人儿,可她还是板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大夫人咬了咬牙,劈手便从黎姨娘手中夺过茶盏,正准备反手一头浇下去,柳大老爷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一把将她的手给捏住,将那茶盏往柳大夫人嘴边送。
“大嫂,你方才不是在教导我,姨娘是齐心协力扶助老爷的,莫非你自己忘记了不成?”杜若兰在一旁笑吟吟的说了一声,柳大夫人绞尽脑汁想算计着她,自己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来反击一把。
柳大夫人没了声气,见柳大老爷瞪着眼珠子瞧着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心虚,张开嘴巴咕嘟咕嘟的将那盏冷茶喝了几口,这敬茶的仪式也就算成了。将茶盏放回托盘里边,朝身后抱琴一伸手:“帕子。”
回头瞧见月妈妈与抱琴脸上都有些发白,柳大夫人仔细一想,头“嗡”的一声响了起来,身子不住的发颤。她记起来了,自己叫抱琴在茶水里下了点泻药,本来是打算给杜若兰享用的,结果变成自己照单全收。
一只手扶着腰,柳大夫人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老爷,我身子不爽利,先回自己房间了。”
柳大老爷还以为柳大夫人是因着黎姨娘的事情在与他怄气,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你既然不舒服,那便进房子去罢,这里有黎姨娘陪着我便是了。”
照理说,吃饭的时候姨娘不该上桌子,可因着今日算是大房给黎姨娘抬的酒席,黎姨娘也被允许坐在了柳大老爷身边,她望了望一旁的柳元久,见他根本瞧都不往自己这边瞧一眼,很是沮丧,又见柳大老爷亲自替她布菜,心中不免有几分感激。
既然柳元久看不上自己,还不如全心全意奉承着柳大老爷,到时候生个一男半女的,也能稳固基础,按着柳大夫人说的,指不定还能升平妻呢。
黎姨娘笑得十分妩媚,心中很是快活。
柳大夫人病了,病得很厉害。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有些是别人算计的,有些是自己找的,例如黎姨娘这事儿,若她没有想费尽心机算计杜若兰,这黎姨娘现在还是四房的姨娘,每日在青莲院里打转,穿得花枝招展的等着柳元久回府。而现在,黎姨娘却是每日穿得花朵儿一般,阴魂不散的在她面前招摇,看得她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
而那盏茶里加了泻药,自己怎么便不记得了!柳大夫人十分懊悔,那日她泻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又听着抱琴来说大老爷与黎姨娘两人弄了差不多有大半夜才歇息,柳大夫人听了差不多一口老血都要喷了出来,柳大老爷在她床上何时有这等本事?遇着新鲜人儿便不能把持自己,将好东西全喂给她了!
因此,柳大夫人真的病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连最挂心的偏厅都去不了。
偏厅现在只剩下明媚在管事了,柳老夫人见柳二夫人与柳三夫人两人管事不利索,有时候还互相明争暗斗,索性将她们一挑子全都捋了去,让明媚一个人担着,又怕她年纪轻压不住,于是干脆自己也披挂上阵,在明媚身后坐着做镇山太岁。
柳老夫人在玉瑞堂里接受媳妇孙女们请安以后,便去偏厅看明媚处理事务,她也不说话,只是在旁边瞧着,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明媚算账根本不用算盘,管事妈妈把需要预支的银子分项报出,她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就能把一个汇总的数字报出来,而且她还能指出需要注意哪些事情来,这简直超出了柳老夫人的想象。
“陈年的粳米和今年的粳米价格肯定不一样,徐管事,你先去把京城粮肆里的价格摸个底,写个预支表给我。我会派人去核查,若是没有太大出入,自然会支银子给你。”明媚从账簿子里抬起头来,看了那位管事一眼。
一张瘦削的脸,绿豆眼儿,瞧着这张脸就知道,他定然不是个善类。
那徐管事苦着脸儿说:“十小姐,今日府上存粮不足,等着米下锅呢。”
明媚冷笑,“啪”的一声把册子猛的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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