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又见到了明妃,当年的明妃,是那般娇媚,就如今晚站在自己面前的柳家十小姐一般,但她的眼神更单纯,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
还记得她翘着嘴巴嘟囔生气的模样:“皇上,昨晚你去哪里了?婉儿一个人好可怜!你以后不要丢下婉儿好不好?”
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双眸,他心疼得不行,一把抱住了她,连声答应:“好好好,以后朕每晚都来明月宫陪爱妃,哪里都不去!”
从那日以后,他真的信守诺言,每晚都与明妃腻歪在一处,她给了他一种全然一新的感觉,她清新得就如春日里的雨丝,细细的浸润着他的心田,将他的爱恋从心底诱发出来,慢慢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
有了她,他觉得自己的后宫似乎有些多余,三千佳丽都被他摒弃在脑后,他只想一心一意的陪着明妃,与她生儿育女,就这般一起慢慢老去。
可没想到,天妒红颜,宫中险恶,他给她的宠爱竟成了她的催命符箓,她得了重病,日益消瘦,太医们束手无策,他震怒之下还砍了一个太医的脑袋,可这样做却还是留不住她,她就这样走了,丢下旻儿,不再眷顾他,一把火将自己烧得成了一段焦炭。
自从明妃过世,他便没有再遇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人,虽然进宫的美人很多,个个都妩媚多姿,可他却依旧在想念她。他宫里的美人,不少和明妃有几分相似之处,可她们却不是她,没有一个有她那种风姿天成的情趣。
旻儿是她的孩子,也是他最心疼的,他当然要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旻儿身子弱,身后没有强大的势力,这是他最最担心的事情,今晚见到柳家十小姐,倒让他忽然宽了几分心思。
柳太傅可是朝堂元老级的人物,桃李满门,大陈各部里到处都有他的门生,势力可谓不少,这位柳府十小姐医技如神,技能照顾旻儿,又能给旻儿拉来大量的关系,定了她做旻儿的皇子妃,那自然就能让旻儿如虎添翼。
想到自己案头上的那些弹劾的奏折,徐熙淡淡一笑,柳元久肯定是不愿意站队到旻儿这边来的,没关系,自己刚刚好可以借助这些奏折胁迫柳元久和旻儿一条心。
清晨的空气里流转着芬芳,明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万寿宫的屋子里边。她揉了揉眼睛,窗户外头有欢快的鸟叫声传了进来,清清脆脆,就如珠玉落在玉盘中一般叮咚作响。
这真是在万寿宫了,听着这鸟鸣便知道了。秦太后喜欢养鸟,里边有一只八哥特别招秦太后,这八哥嘴巴儿巧,能说不少话儿,现在走廊下边便传来了宫女们逗弄它的声音:“快说太后娘娘安好!”
那八哥尖声尖气的叫着:“太后娘娘安好!”前边四个字还算舒缓,可到了后面却急促了起来,含含糊糊的,没有说得大清楚,明媚听了总觉得它在喊:“太后娘了!”听着它喊了几声都没有喊得太清楚,不由得噗嗤一笑。
“呀,十小姐醒了!”外边有宫女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人拍了拍门:“柳小姐,奴婢们伺候你梳洗。”
明媚趿拉了鞋子走过去,见着外边站了两个宫女,穿着淡淡红色的衣裳,手中端了水盆儿,笑微微的行了个礼儿:“十小姐睡得真香,现儿都辰时了。”
睡得晚自然醒得晚,明媚忽然便想起了昨日晚上的事情,她在明月宫里呆到差不多子时,还是徐熙留下的那暗卫提醒,徐玟旻才肯放她走。临别的时候他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望着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一个人呆在这宫里,实在也是孤单。明媚叹了一口气,朝徐玟旻点了点头:“过几晚我再来看你。”
现在外边大亮,天气晴好,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个梦,让明媚都有几分恍惚。朝着那两位宫女笑了笑:“你们进来罢,给我梳洗。”
那灿灿的一笑,就如春风拂面一般,两名宫女看得一愣,这柳家十小姐笑起来实在是太美了。两人定了定神,端着盆子走了进来,明媚坐在窗台边上,任凭两人替她梳洗,一边想着如何去向秦太后提出告辞。
秦太后是大前日做的手术,按着一般程序来说,该是要一周左右拆线,可秦太后非得要留她在宫里住上半个月,这让明媚却觉得有几分烦恼。这两日,徐炆玔都打着来给秦太后请安过来万寿宫这边,这让明媚觉得十分不安,怎么着也该要早些出去才是。
“柳小姐,哀家这背部有些痒。”秦太后见了明媚便开始诉苦:“痒得哀家都有些不舒服了。”
“太后娘娘,这是在长新肉呢。”明媚半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太后娘娘真是身子好,一般年轻人都没好得这般快,总归得要七八日才会开始觉得痒的。”
“是吗?”秦太后听了眉开眼笑:“听着柳十小姐这般说,哀家心中自是欢喜。”
“太后娘娘,明媚有一事相求,还请太后娘娘答应。”见着秦太后眉开眼笑的模样儿,明媚这才开始提要求:“我祖母身子不大好,明媚心中记挂着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过三日太后娘娘就能拆线了,拆线以后就可如寻常一般,所以明媚斗胆请太后娘娘答应让明媚出宫回府。”
秦太后有几分沉默,望了望明媚道:“柳小姐,可是这宫里头住得不大习惯?”
明媚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太后娘娘这般厚待明媚,明媚住着,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哪有不习惯的理儿?”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为了自己能顺利达成目的,这般肉麻恶心的话自己都说出来了:“只是我祖母确实生病了,母亲身子也不大好,明媚心中记挂,所以才会向太后娘娘提出这要求来,还请太后娘娘恩准。”
绣容姑姑在旁边见明媚说得楚楚可怜,也忍不住出言替她说话:“娘娘,我去柳府的时候,那柳老夫人病得着实有几分厉害,怪不得柳十小姐记挂着。”
秦太后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准了,拆线以后柳小姐便出宫去罢。”
听着秦太后这般说,明媚甚是高兴,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整个白天她都是陪着秦太后,除了秦太后自己去礼佛的时候,她便得了空能自由自在的转悠,万寿宫里的秋景不错,一角有着成片的槭树,火红的叶子远远望去就如一幅织锦般绚丽。
站在槭树林里,望着远远朝她走过来的徐炆玔,明媚心中好一阵难受,她想起了乔景铉来,好希望他现在能陪伴着自己,可以让那位三皇子殿下知难而退。她想起乔景铉那那英气勃勃的面容,那双望着她的眼睛那么真诚,他有时很鲁莽,有时又很心细,她也希望以后能和他在一起共度今后的岁月,只要是真能像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只和她在一起,放手给她想要的自由。
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在西北适应那里的生活吗?胖了还是瘦了?是不是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着日头东升西沉,也在想念着自己?
“柳小姐。”徐炆玔一脸焦急的奔了过来:“我……听到了有些不大好的消息。”
明媚见他那神色不似作伪,心中也是一急:“三皇子殿下,你听到了些什么?”
“我听说云州有个姓刘的同知,参奏你父亲在云州任知府的时候贪墨,除了他参奏的这事情,还有旁人也在参奏你父亲。”徐炆玔见明媚的脸色渐渐变白了几分,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柳小姐,不要着急,我已经让人将那些奏折给压下来了。”
明媚不露声色的避开了几分,朝徐炆玔行了一礼:“多谢三皇子殿下。”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想起了刘同知那张圆滚滚的脸,心中好一阵嫌恶,这刘同知实在够了,自己当不上知府便把怨气洒在自己父亲身上,全然不念他们多年的上司下属关系。
刘同知宠幸那大姨娘实在没了个边际,刘玉芝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住刘同知,已经与他和离了,搬到了京城里边与刘玉芝一块儿住着,黎玉立的寡母倒也是好,没说半句多话,两亲家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只盼着刘玉芝快些生出孩子来,她们也好有事情做。
刘同知肯定把这和离的时候也迁怒到了柳府,这才会有这种举动。明媚站在那里,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心,柳元久在云州,贪墨肯定会是有的,就看他是大贪还是小贪,若是小贪,估计皇上也不会追究。
“十小姐,你不要担心,我会时时刻刻关注这事情的。”徐炆玔见着明媚似乎有几分魂不守舍,赶紧安慰她:“你便放心罢。”
“多谢三皇子殿下照拂。”明媚望了徐炆玔一眼,见他满脸焦急神色,淡淡一笑:“三殿下快些回漱玉宫去罢,时候不早了,柳侧妃肯定在盼着三皇子殿下早日回去陪她了。”
徐炆玔听得脸上一阵黯然,自己真不该同意让柳家七小姐给自己做侧妃,作为她的妹妹,也许明媚只将自己看成她的姐夫,每次对他都是这般冷淡,让他每次欢欢喜喜的来见她,可又是一片惆怅的回去。
慢慢的走到万寿宫门口,回头一望,艳若流丹般的槭树林那里,一个窈窕的身影亭亭玉立,看得他一阵心醉,又一阵心碎。
秋夜不知不觉就来了,宫女们替明媚点上了一笼鹅梨香,朝她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明媚坐在桌子旁边,眼睛盯着外边的夜空,一轮如弯弓般的上弦月,冷冷清清的挂在乌蓝的天幕里,旁边的几颗星星忽明忽灭。
窗棂上响起轻轻的叩击声,明媚知道那个暗卫又过来了。
很配合的将窗户打开,窗外有一张蒙着面纱的脸:那暗卫伸出手来道:“十小姐,我就不点你的穴道了,你跟着我走便是。”
明媚微微一笑:“或者知道得越少可能就越安全,而且我也不想费劲走路,还是麻烦你点了我的穴道把我扛走便是。”
暗卫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多话,伸出手来点中了她的穴道,明媚马上失去了只觉,陷入一片无比黑暗里。
醒来以后,明媚发现自己身处明月宫,徐玟旻正焦急的看着她。
“十小姐,你终于醒了!”徐玟旻的欢喜绝对是出自内心的,一种纯真从他的眼眸里流露了出来。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就是柳老夫人身边的曼青所拥有的,他与她,绝对是有血缘关系的,否则不会这般相像。
“四殿下。”明媚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望了望周围。
现在对她的待遇比第一次要好了,第一次直接把她扔在一堆木材上躺着,现在不仅是在一张软榻上,旁边还有春月姑姑沏好的香茶和一碟蜜饯。
但是皇宫里的东西她真不敢乱吃,哪怕是身上带着师父给她的那几颗保命的药丸她也不敢乱张嘴,素日里跟着秦太后用饭,都是小心翼翼,专拣太后娘娘夹过的菜吃,有了上回毒死猫的事情,明媚就是连在万寿宫里都不敢放心吃东西了。活在这后宫里真是草木皆兵,神经高度紧张,她简直是度日如年,巴不得快点回柳府。
因为住在万寿宫,柳明欣倒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只是派了绿叶过来两次向她问了些问题,都是有关于肚子里边的孩子的。明媚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尽管乔皇后对这个未出世的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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