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官差见方庆福与镇国将军能扯得上关系,自然不敢为了一个小小的周家来得罪镇国将军,那捕头朝周家两位老爷与夫人呵斥道:“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竟然为了银子便将自己的妹子卖掉!我瞧这位方公子教训得是!你们周家算起来也是这镇上的大户了,给妹子两千两银子做嫁妆不算多,若是我来看,总怕要五千两才合适呢!”
“五千两!”周大夫人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抓住喉咙口子,好一阵咯吱咯吱作响,就像拉着那风箱响个不停一般。
“夫人,夫人。”几个丫鬟赶紧将摇摇欲坠的周大夫人扶住:“官差老爷是说他觉得五千两合适,不是说要夫人拿五千两银子,夫人不用着急。”
周大夫人的头猛的竖起来,斜着眼睛望了望那捕头,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一手抓过周大老爷人手中的文书,气势汹汹的奔到捕头面前,拿着文书拍了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两千两银子!多一毫我都不会出!官差大人,你可不能管到我们周家的事情来!”
这周大夫人倒也上路,明媚心中只觉好笑,赶紧将文书递给了那捕头:“既然周家的老爷夫人都赞成这文书说的,那还请官差大人带了这文书会官府,也好替周小姐存个案底。”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小银子来:“这么晚了还麻烦官差大人来这里跑了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这块银子几位大人拿了去打酒喝罢。”
见着有银子得,捕头心中大快,朝明媚点了点头:“多谢姑娘。”伸手将文书与银子都接了过来,招呼了几个官差拿着枷锁镣铐又走了出去。
官差才一退身,两位周老爷与周夫人立刻觉得全身有几分不自在,他们溜了方庆福一眼,几个人都有些惊恐神色,这位方公子竟然有这么大来头,自己却去寻他的麻烦,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周大老爷走上前一步,一揖到地,口中小声说道:“这位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原谅。”
方庆福轻蔑的一笑,朝周家的老爷夫人道:“人活在世上最要讲求良心,你们这般苛待你妹子,难道活得心安?我也不想与你们说多话,你们自己好好照顾老父亲,不要亏待你们的妹妹。跟你说实话,我每年要从你们这镇子过好几次呢,不要让我再听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是,我们知道了。”周大老爷战战兢兢的将方庆福与明媚送了出去。站在门口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刚刚想出一口长气,就见方庆福转过脸来,唬得一双腿都软了几分,那口长气卡在喉咙口里,出不去也进不来,刹那间便脸红脖子粗了。
“快些将老爷扶进去!”周大夫人瞧着自家老爷变成这模样,也慌了神,喊着长随们将周大老爷弄进院子里边去,立刻周家大院又热闹了起来。
明媚听着身后一阵吵闹,回头瞧了瞧,就见那边慌慌乱乱一片,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方公子,你可真是厉害,人虽然走了,余威依旧。”
方庆福笑了笑:“那是他自己心虚,被吓的。”
明媚停住脚步,侧脸望了望方庆福,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来。方庆福感觉到明媚在看他,转过脸来时,只见到她唇边的那丝微笑,就如春日里盛放的花朵一般,让他一颗心忽然乱跳了几分,赶紧将眼睛抬了起来,望了望天空。此时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天幕一片乌蓝,有一种深沉的神秘。
明媚见方庆福一脸尴尬的神色,不由得心中暗自好笑,这方庆福瞧着是个老成的,可却还是有些羞涩。她清清脆脆问道:“方公子,你是不是准备找我去帮你的家人看诊?”
方庆福一惊,转过身来,直视明媚的双眸:“这位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见你你在徐记饭庄出手相助,只是怜惜那周老爹,大抵是出于你一片侠义之心。可后来你听我说能治周老爹的病,要周姑娘带我来周府看诊,脸上就有了兴奋的神色。那阵子我便在想,是否你家里有人也生病寻不着良医。若不是你想看看我的本事,为何你还一直跟着来周府?而且还认真的呆在一旁,一直在看我如何给那周老爹看病。周大夫人冲进屋子来打骂我,你出手相助制住那个泼妇,却是想要我承了你这份人情,然后你才好开口相求。你说,是也不是?”明媚瞧着方庆福的脸色越来越惊奇,微微一笑:“方公子,你不要以为我只是那无知妇孺。”
方庆福听着明媚如此说,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姑娘,你看得实在太清楚了,方某敬佩。”他伸手摸了摸头,脖子一直,大声说道:“你也说错了一点,我制住那泼妇,可不是想让你承我的人情,只是我着实气不过她满嘴喷粪,你别把我想成那样势利的人!”
明媚看他实诚得紧,微微一笑:“好啦,我说错了,给你赔不是了。你的家人在哪里?究竟得了什么病?”
方庆福摇摇头道:“姑娘,你知道我是过路的行商,所以心中忐忑,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姑娘跟我去玉门关。”
玉门关?明媚眼睛一亮,那不就是镇国将军在西北边境驻扎的地方吗?“你家在玉门?”明媚两颊有了些红晕:“我也正要去玉门关呢!”
“这么巧?”方庆福也兴奋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刚好可以结伴而行!”
明媚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她与刘叔两人这般往玉门关过去,也怕路上遇着什么意外,方庆福有个车队,车队里有保镖护卫,跟着车队走自然更安全。
她笑盈盈的看了方庆福一眼,想起他拿那伪造的信笺吓唬捕头的事情来:“方公子,我真佩服你胆子大,竟然拿这假信去压那些官差,偏偏还那般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从容。”
方庆福愕然的望了明媚一眼:“这位姑娘,我没有用假信,那信真是镇国将军写的。”
明媚一愣:“方公子,你不必再骗我了。我对于镇国将军府也略知一二。镇国老将军虽说有五个儿子,可承继了他这个镇国将军头衔的是他大儿子,镇国将军姓郭,他夫人姓高,如何来个姓方的侄子?若是那些官差听得多的,自然知道你这信乃是伪造的。”
见明媚说起镇国将军府家事,方庆福也愣住了:“姑娘是谁家的小姐?竟然对镇国将军府这般熟悉!”
明媚不想将自己的真名告诉方庆福,只是笑道:“到了玉门关你自然便知道了,现在你且喊我二姑娘罢。”
“二姑娘,你所说不假,但我所说也不假,我是镇国将军认的侄子,你若是不相信,到玉门关也就知道了。”方庆福的脸涨得有些发红,显得一副憨厚模样,由不得让明媚也信了他的话几分:“那好,我就不问了,咱们明日一道动身出发。”
回到客栈问了下,刘叔已经睡下了。店小二领她去了房间,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连八哥都已经喂食了,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站在横杆上边不住的转动着小脑袋,见明媚回来了,清脆的说了一句:“太后娘娘安好!”
明媚大惊,伸出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那八哥见势不妙,早就带着链子往上飞窜,可惜没飞多高又被扯了回来,只得用那小黑豆般的眼睛哀怨的看着明媚。
明媚回头看了看身后,还好,店小二没有跟着进来,只送到门口便折身走了,她吁了一口气道:“你这只笨鸟,若是皇上想缉拿我,你这不是在给别人报信吗?以后不许再说这句话!”
那八哥偏着头,似乎在问:我该说什么?明媚看它那样子只觉好玩,又逗着它说:“喊我,二姑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乔景铉!”
“乔景铉,乔景铉!”那八哥欢快的叫了起来,明媚听着笑了笑,突然之间又觉得有些伤心,想念如藤曼般攀延了上来,瞬间就满满的占据了她的脑海,压迫着她,似乎不能呼吸。乔景铉,你在做什么?是否也想到了我?
第二日清晨起来,外边一片碧蓝,刘叔正在后院里边喂马,见着明媚走进来,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二姑娘,昨晚可顺当?”
明媚笑着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刘叔不住的摇头叹气:“那周姑娘也可怜,摊上这般兄嫂,还不知道以后她会遇着什么事情呢,虽说得了文书,可她那兄嫂又怎么会乖乖的听话?总怕过了些平安日子又会打主意了。”
刘叔说得没错,明媚心中一凛,看来这周姑娘是不是能过得好,不是一张文书能保证的,还要看她兄嫂会不会彻底改过。她微微沉默了片刻,心中想着今年回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来看看周姑娘,看她过得怎么样,若是她那兄嫂还是这般刻薄,她非得插手将这件事情管定了不可。
“二姑娘。”身后传来方庆福的声音,明媚转过脸去,就见方庆福穿着一件棉布夹袍站在那里,笑得很是憨厚:“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刘叔有些迷惑的看了看明媚:“二姑娘,咱们要跟方老板一起走?”
明媚点了点头:“刘叔,你觉得如何?是不是更稳妥一些?”
刘叔咧嘴笑了笑:“自然是这样好,跟着商队走,总好过咱们独自赶路。”
方庆福的商队有十多辆车,四十多号人,他是专做皮毛买卖的,将西北的皮毛卖到京城,又从京城倒腾丝绸瓷器香料胭脂回玉门关。这些东西都是紧俏货色,两边买卖都做得开,每年要在玉门关与京城来回十多趟。
商队已经整装待发,见着明媚跟了方庆福过来,方庆福的手下眼睛都直了:“老板,这是哪里来的美貌小娘子?你昨晚拐来的?”
方庆福有几分窘迫,看了看明媚,却见她落落大方的笑着,没有一分忸怩生气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冲手下喝道:“不要乱说,这位是二姑娘,也是要去玉门关的,想跟咱们搭伙一道去玉门关。”
商队里的人立刻骚动了起来,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忍不住喊了起来:“好哇好哇,二姑娘,你可会唱曲儿?路上唱曲儿给我们听!”
方庆福与刘叔听了都觉尴尬,这唱曲儿的,不都是青楼里的姐儿?正准备开口责骂手下,就见明媚微微一笑道:“唱曲儿我不会,可看病扎针我还是拿手,若你们有个三病两痛的,可以来找我。”
她手中倏忽便出现了一把银针,映着秋日的阳光闪闪儿的发亮:“瞧见没有?本姑娘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方庆福的手下见明媚虽然长得美貌,却没有那妖艳的气质,又自己说是大夫,还拿了针灸的银针出来,顷刻间也收起了轻慢的心思,有人大声朝明媚喊道:“二姑娘,你莫要理那几个嘴贱的,下次他们再胡说,我们替你把他的牙齿给敲了!”
明媚微微一笑,那洁白的牙齿就如珍珠一般细致,看得商队里的男人都直了眼睛,这二姑娘长得天仙一般,又这般和善,真是人间难得的姝色。
商队一路向西而去,路上不少人借着要看病来找明媚,方庆福瞧着心中不是滋味,索性将手下喊到一处训斥了一番:“以前不见你们这般病得勤快,这次如何就这般体弱多病了?要是再去找二姑娘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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