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续

台结帐，收银员因为和她很熟就问她：“是你啊，真的很久不见了啊，最近忙些什么呢？”她一边扫着价钱一边对小冉说：“你是不是没有拿法棍面包啊，我们家今天的特别好呢！”她也回敬她微笑，想着从前自己是怎么用手掰下一块面包放在热腾腾的牛奶里，然后再命令屈伟张开嘴喂他吃下。但她知道那么柔软的一触即发的甜蜜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现在不爱吃了，所以没有买啊。好了，不打搅你了。再见。”小冉交钱后，抱着大的牛皮纸袋，回到雨下湿的街上。一切都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平静，并没有因为天在下雨，那些灯红酒绿的店铺就早早的打佯。简易的餐桌在大大的伞下，一群群的人寄居在那里，喝酒聊天，打发寂寞的时间。她看着这些人，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可以很坦然了。“坐你开的车我们好快乐我不是不快乐我家快到了你的爱人呢”她哼着歌，很快的回了家。当要拿钥匙开门时，一下子她哭了，因为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记得出门时要带钥匙，或者给自己留盏灯。一大袋子的食物，生硬的摔在地上。她疯狂的拍打叫嚷着：“开门，给我开门。”她顺着门慢慢的划下来，坐在被红酒染红的地上，任由走廊的灯，忽明忽灭，而再不大声喊叫的坐在那里低声哭泣。

    门开了，她看到从邻居的房里出来个男人：“小姐，怎么了你，需要帮忙吗？”小冉马上站起来，擦了一下脸，看着他说：“恩，是的，我没有拿钥匙，进不去家了，你能帮我打开吗？把门撬开也可以啊！”

    “谢谢你，坐一会再走吧。”“不了，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我能帮你的，就一定尽力。再见。”“再见。”小冉把那个男人送走，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看着清冷的房间，而不知所措。她起身站在大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抽烟。

    排风扇一圈一圈地转着，像是在自己的记忆里转了几圈，又回到从前。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对她说：“你累了，是时候大胆放心的流泪了。你看你都很久没有好好的善待自己了，那些离开你的人，真的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没有福气啊。该忘的就忘掉吧，你会很好的。我和你一样，有时候真的很想哭泣，是不是因为寂寞，我们才有勇气流眼泪，为了那些我们等不来的人呢。”

    小冉用莲蓬头放满了一浴缸的冷水，安静的躺在里面。整个人都沉浸其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冷水里漂浮纠缠，像是她自己这些年来的情感，在这里得到了了断，任凭滚烫的泪在心里翻滚，却一下子就冷却交融在冰水中。她知道一切都平静了。

    凌晨不知道几点钟，她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好难过。呼出的热气和皮肤的温度相得益彰，干烈滚烫。“我生病了，谁来帮帮我呢？”小冉，慢慢的爬下床，倒了一杯清水，想要救自己但怎么也找不到可以治病的药片，喝一口水，却又马上吐了，喉咙的紧痛就像她这些年从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是迫在眉睫。

    她昏昏沉沉的拿起电话，拨通了并不熟悉的号码，但她知道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喂！是我，月宁，我病了，实在很难过，你快来救我。”“小冉吗？你怎么没有回家，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我在我的家里，崇文大街17号6单元501。”“好，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过去。”

    我累了，真的很累了，走了那么多的路，却在没有目的的路上前行，那么匆忙却从不给自己留退路。从前的骄傲也消失不见了，总是在后悔莫急之后才懂得后悔莫急。现在的我好冷，真的好冷，没有人能温暖我倔强的坚硬的心，那就自己抱着自己，让自己心，暖和起来吧。是这么的可悲，我没有做太多伤人的事，却往往受伤的让我醒不过来。小冉睁开眼，透过滚烫的泪，看着往事一幕幕的剪辑着从前。快乐的小冉，悲伤的小冉，你们现在都去哪里了啊。为什么不要我了呢？你们这些都是我和屈伟真实的曾经啊，现在谁能帮帮我，让我越来越深刻的悲伤停止呢！就这样死去吧。可是，我还没有去告别呢！虽然我都不知应该去向谁告别。小冉想着，哭的更伤心了，泪湿的枕头，柔软的贴在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她难过的使劲拽着自己枯萎蓬松的乱发。那么的歇斯底里，毫不犹豫。

    小冉下了床，颤颤巍巍的披了一件斗篷，开门等着他来救她，此刻，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是这么的需要一个人，即使是没有任何关联的人，都是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

    他推开门，看着小冉坐在椅子上，并扒在桌子上，不时的哆嗦抽泣。一块羊毛毯子已经褪的脚下了。月宁马上跑过去，抱住她：“小冉，快醒醒啊，怎么弄成这样了啊！”他很可怜她的把她抱到床上，不停的抚摩着她的头。“月宁，你来了啊，我在等你呢！快抱抱我吧。”“小冉，真的很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看我给你买药了，快吃吧，你的身上很烫啊。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我们马上去医院吧。”小冉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说：“不，不是你的关系，我就是这样，我还要感谢你呢！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过来。谢谢你。我不用去医院也不想去，我怕见到他。”“小冉，不要这么说好吗。既然你现在和我在一起，那我就是你的依靠啊！相信我，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她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不，不要说这些，我说过了，不要对我说承诺，那些都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诚恳。既然你现在在我身边，那我也要对你好一点吧。可是现在还要麻烦你照顾我了。呵呵，咳咳。。”小冉的笑，这么皎洁的如同白月光，让他促不急防的心里有一种疼。“好了，小冉，不要说了，先吃药吧。我们以后的路还长，我来喂你。”他把她平坦的放在床上，并接了一杯水，让她服下药“吃完了就会好了。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你又活蹦乱跳了。睡吧。”“你忘了吗？我什么时候快乐的到跳起来呢。呵呵，你来抱着我睡吧。我怕我会冷。”“好，我来抱着我的小宝贝，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他自己也侧卧在床上，让小冉躺在自己的怀里，并盖上柔软的天鹅绒的被子。“我想我是要好好的睡了，即便现在已经灰心丧志了，以为再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了。可是，现在的我好幸福，就算总生病也值得了，只要有人能陪在我身边。”她一边说着一边甜蜜的流泪了“我太累了，真的好累了。我们都是很好的人，但为什么总要受伤害。”“好了。不要哭了，你这样我也很伤心啊，你现在有我了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流泪了，相信我，等你明天好一些了，就回我那里好吗？对了，今天新买的家具我布置好了还没有让女主人过目呢！呵呵，高兴点啊。我的小宝贝。”

    小冉抬起头，欣慰的看着这张和屈伟有着相似的轮廓的脸，这么真实的一张脸。“我还有什么好悲伤的呢？事过境迁以后，对于他的回忆，都是我的负荷了，现在的我只有你。不要离开我。”“好，你能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了，不要再想他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管永远有多远。”月宁一边拍着她一边看着她安静的睡去。

    男人搂着女人不知睡了多久，他才被小冉的梦话吵醒。“屈伟，不要离开我，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你要让我改的我都会改，就是不要离开我啊。。”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吵醒她，她抓着他的手，紧紧的。好似相濡以沫。可是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他而是他。但他清醒的知道，他不能打断她的梦，在梦里她才是有幸福可言的，就让她一直睡下去吧，不要醒来，因为自己是多么的爱她，就算这样不真实，也是甘心了。小冉睡吧，就在我的怀里，安静的睡吧。在你的梦里，想着你的他，再没忧伤痛苦烦恼。

    他透过月光看着小冉的脸，不算精致的脸上泛着让人依恋的光，不由自主的想要抚摩爱抚着。

    “小冉，遇到你对我来说是从我内心里都要感激的。我自认为你是我这一生都会找寻的人，可是这些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接受，对于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个过客。其实我很清楚，你不会在我身边停留多久的，你从骨子里就透着那骨劲儿，也许会注定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但那就是你的姿态吧。你不用对我有抱歉，因为我是爱你的，但我就是想知道，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幸福的，还是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爱，是痛苦的呢！屈伟这个男人，你对他一定很多想念的吧。屈伟，你是谁呢？”他抬起头，看着窗外轻轻地点上一支烟。

    只是这些他又能说给谁听呢！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就起身要为她做早餐，因为天已经亮了。月宁刚要开台灯，可是不小心把小冉喝剩下的水打翻了，他能清楚的听到水顺着桌子往下流，都流进了小冉因为找药翻的乱七八糟的而没有及时关上的抽屉里。他赶忙打开灯，要把弄湿的擦干净。

    无意间，他看到了小冉的日记本，这是一个有着蓝格子图案的硬皮本子，别致可爱。

    第一次和屈伟的相遇，第一次害羞脸红，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牵肠挂肚，第一次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的爱一个人，太多的第一次让她觉得都是最后一次做这些事情，因为她确定屈伟是他最初也是她最终的爱。看完小冉的文字后，他难过了，感觉就像小孩子手里爱吃的棒棒糖被人生硬的抢走了，不对，他手中这个他爱吃的棒棒糖也许就是别人舍弃丢下来的吧。合上本子，他是多么想把她叫醒，问个明白。问问她对自己是有怎样的感情，问问她是不是对屈伟还有怎样的想念，问问她为什么彼此是那么深爱着对方，却总要给双方带来伤害才算完美呢？他想问的太多，可是她不忍心把她叫醒，因为她熟睡的样子像个孩子，像是个受过许多伤害的孩子，像是个已经再不知温暖怀抱是什么样子的孩子，像是个一切恬淡静谧的感情已经感知不来的孩子。

    小冉，睡吧。就这么柔软甜蜜的睡在你的梦里，睡在他的怀里吧。屈伟，这个男人，我是没有办法替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的。也许我们生不逢时，也许我们没有萍水相逢过，也许他在我爱你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你的心里了，那么的根深蒂固。你和他的爱情，已经茁壮成长到枝繁叶茂，我只不过是一小嫩草，独自在风里摇，你叫我怎么能和他比，怎么能和他争。就算你现在在我的身边，但你自己会高兴吗？我不想伤害你，但也不要委屈我自己的感情。就这样吧，我们也许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原谅我没有陪你走到天荒地老，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不希望你和一个你自己不是从内心就主动想要去爱的人生活一辈子。一辈子，不是一年，十年。没有人知道它的期限具体是多少，所以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对我来说我已经满足了。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在感情上我们都是好猎手，在寻找最温驯的猎物。可是我想我们都没有那么伟大吧，伪装自己的情感只是因为害怕寂寞。至今都不能懂得是去爱一个你很爱但她却不爱自己的人呢？还是去爱一个她很爱你，你却不爱她的人呢？请不要告诉我，因为不管我选择了哪条路，都会叫人伤心。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吧。因为我们都是相似的寂寞的人。再见。

    这个男人有种落泪的冲动，在给她留下便条后，为她做了最后一次的早餐后，吻了她熟睡的脸，就悄然无声的离开了。

    一段感情就这么的结束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安静的终结了。因为，我们在每段生命过程里，每天都与陌生人相逢，但始终没有办法和自己心仪的陌生人相识，那么的不尽人意，事与愿违。

    一时间的寂寞，让我们不断的走走停停。新的感情会代替上一段你留下来的遗憾，你会要用什么来弥补呢？我想我们到那时，已经全然无措，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