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
“赵清渠?”
“小叔?”
“嗯?”赵清渠回过神,轻咳一声:“一个星期之内。不急,这几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哦。”赵璋意味不明的看了对方一眼,从善如流的表示接受一切安排。
未来几天赵清渠果然履行了“带他熟悉环境”的诺言,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到关外工厂遍地的郊区,仿佛真的只是带着他熟悉y市的一切,除了每一次陈瑞都跟在一旁。
但赵璋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赵清渠这样的人,对待工作极为认真负责,既然调令下来了,分公司的老负责人也离职了将近半个月,那么他绝对不可能说出“不急着上任”这样的话。
更加耐人寻味的是赵清渠对他的态度,从前一阵子突如其来的关注和接近,变成现在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如果不是赵清渠一直处于精神病状态,那么就是他是故意的。
“小璋有没有兴趣看看露烟湖?不远,那里有一片红树林,y市很出名,景色相当不错。”
陈瑞甩着车钥匙笑眯眯的走上前,他们如今正在与y市相邻的小县城,以风景秀丽著名。
来这里还是陈瑞的提议,据他说当明星压力大,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想去偏远的地方散散心。赵清渠便一大早就开着悍马把三人拖到了这个旅游县,后车厢内装着饮料食品,甚至还有鱼竿球拍,一副休闲野营的架势。
“那儿风景的确不错。”
一直靠着椅背闭目假寐的赵清渠忽然说了一句,赵璋想了想,一直呆在原地也没意思,便点点头,跟着陈瑞深一脚浅一脚朝目的地走去。
红树林的位置算不得很近,赵璋走的脚有些发酸,才看到红树林的真正面目。
一大片湿地上栖息着各种鸟类,连空气中都满是泥土的湿润气息,一眼望去全是苍葱的青翠,的确十分的心旷神怡。
陈瑞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熟门熟路的走上不远处小小的木质码头,选了个位置放下折叠椅,套饵甩勾,将鱼竿远远地甩出去,优哉游哉的钓起了鱼。
赵璋沿着湖走了一小段,直到脚有些疼才慢吞吞的走回来,坐在了陈瑞旁边,照模照样的甩出鱼竿。
陈瑞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似乎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对方不说话,他自然也不急着开口,他在等,等陈瑞说出把他单独拉出来的真正目的。
这么明显的支开,他若真的没有丝毫察觉,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二人都一动不动的盯着鱼标,仿佛灌注了全部的精神,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半个小时之后,陈瑞轻咳一声,终于开了口。
“阿渠曾跟我提过很多次你,我一直都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哦?”赵璋平平的应了一声:“现在你见到了。”
“没错。”陈瑞忽然笑了,带着自嘲:“老实说,我很失望。”
“那可真是抱歉。”
看着赵璋无所谓的态度,陈瑞面色沉了沉:“天真、愚蠢、自以为是、不堪一击,这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赵璋歪头,似乎十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意思。”
陈瑞哆嗦了一下——看起来像被气的,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你和阿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赵璋终于收回了盯着浮标的视线,转而看向陈瑞,似笑非笑。
“所以?陈先生到底想向我表达什么?你和赵清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没错。”陈瑞像受到了鼓舞一般,开口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流利,声音逐渐抬高:“我和他相识超过二十年,我知道他从童年到现在的每一件事,而你呢?你和他亲为叔侄,又了解他什么?生长在豪门,被无忧无虑养大的小少爷,你其实什么都不懂。”
赵璋笑了:“我懂得可能的确没你多,毕竟你看起来比我大,米都比我多吃几年。”他顿了顿,忽然放轻声音:“但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指责我呢?故人?朋友?还是……像报纸上报道的那样‘关系亲密’的人”
陈瑞神情瞬间暗了暗,但很快平静了下来,抬眼异常冷静的看向赵璋。
“我什么都不是。”他收起了一切表情:“所以我嫉妒你,非常嫉妒。”
陈瑞此刻的眼神十分沉静,赵璋却从最深处看到了一丝悲凉的落寂。
“阿渠生病的时候,陪着他的是我;受伤的时候,陪着他的是我;垂死的时候,陪着他的也是我;我为他挨过打,替过罚,这一切痛苦和困难我都忍下来了,生不如死的时候我一直告诉自己未来一定会变好,一定会。后来,我的愿望几乎已经实现,阿渠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得以在自己的事业里拼搏,我以为过去的一切应该已经过去了。”
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赵璋:“后来,阿渠找上我,说需要我的帮助。”
“我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你知道同性丑闻会对我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恋远没有想象中的宽容,更何况我是一个公众人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好吧,既然是阿渠的请求,我认了。但让我不能容忍的是,明明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还是一副他欠你的模样。”
“他不欠你什么,赵璋。阿渠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赵璋有些怔忪,他一瞬间想了很多,杂乱无杂,摸不着头绪,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难受。
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对不起谁,那么他上一辈子到底是为什么落得那样的结局。
他到底该恨谁?
是他想让父母早逝吗?李家夺权是他无能吗?被董家辉欺骗是他愚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