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境界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其中前两者比较好理解，论及第三层境界，我的一位朋友略作沉思，煞有介事地讲，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得有一种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精神。我听后默笑不应，心里不以为然，并且颇为感伤。

    今人谈境界，大都一副彻悟状。其中又以“无求”和“无为”之调最甚，与我那位朋友的花柳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大学期间学哲学时，我的老师曾将世人的“无求”分为两大类，一是本质的无求，即本质的“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享受其中置身其外，超脱得很；而另一种则是“伪无求”他们将“无心插柳”看作“柳成荫”的充分必要条件，继而假无求之名行有求之事。结果，这部分人或者心愿达成小有得意，或者“蓦然回首”之后耿耿然悻悻然，并不见“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景致。

    因为王国维的总结过于唯美，我更愿意将他的几句总结归为美学的三重境界。这三重境界，在我看来，本质上还是一种层层递进的关系，虽然貌似潇洒，根底上仍然“有求”得很，远没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来得更有佛道禅心的意境。人生中的许多事，用王老先生的结论无法解释，但在“山水论”面前就一清二楚了。

    前些年“哥哥”张国荣从高楼之上飘然而下，许多人扼腕叹息之余，都将其去因归为看破红尘。本人虽然也很喜欢这名演员，敬佩他的勇气，却以为他的人生不过是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阶段，遇“障”了。真正看破红尘，世间一切归于平淡，应该能够体味生命的本质，从而珍惜生命，淡泊名利，超然处世。

    著名的哲学家、哲学史家冯友兰则将人生的境界分为四层：自然的境界，功利的境界，道德的境界和天地的境界。其中，对于天地最高境界的解释是“一个人可能了解到超乎社会整体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整体，即宇宙。他不仅是社会的一员，同时还是宇宙的一员。他是社会组织的公民，同时还是孟子所说的‘天民’。有这种觉解，他就为宇宙的利益而做各种事。他了解他所做的事的意义，自觉他正在做他所做的事。这种觉解为他构成了最高的人生境界，就是我所说的天地境界”

    这种心载天地胸藏宇宙的人生境界，又将人们的认识提到一个更高的高度，彻底摆脱了功利与道德的层次，同时也煞费苦心地让人尽量避免了佛道的“遁世”和道家的“无为”我们的社会，也就是在这种学院派积极的思想学说里，缓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