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只得到儿子一声尖叫,紧接是更大更欢畅的笑声,她也不由得笑得更欢了,望着抱着儿子故意东跑西跑的柳耀海,以及停下来笑骂连连的高淑容,脸上笑容越来越浓。
许是真的是忙得抽不开身,纪淮与柳敬南走后两个多月,也只是匆匆地写了封信回来报报平安,按送信之人说,赈灾的各人均是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抽不出,成千上万的灾民等着救援,被水冲跨了的河堤等着重修。
高淑容与柳琇蕊均是担忧不已,在前方的是她们的至亲,她们都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归来,可是除了耐心在家等待外,她们也帮不了其他什么忙。
将回信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信封里装好,再上了蜡,柳琇蕊这才命云珠将信交给高淑容,让她一起送到柳敬东处,着人带给前方的柳敬南及纪淮。
云珠拿着信离开后,她轻轻地抚摸着腹部,许久才叹息一声。
这个孩子,想来是没有他的兄长那般好福气,有爹爹、祖父母、外祖父母守着出生了!
☆、第一百零三章
时间飞快,柳琇蕊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也渐渐变得笨重起来。得知妻子又再有孕的纪淮曾来信表达欢喜激动的心情,可终因皇命在身,加上要处理善后工作,是以一直未能回京。
朝廷下了大力气去安置受灾百姓,因水淹家乡而离乡避难的百姓在天气放晴后又陆陆续续回乡去了,京城聚集的灾民自然亦渐渐减少,毕竟若非不得已,谁也不愿离乡背井。
柳琇蕊怀的这一胎比当初怀长子辛苦多了,到了第四个月,几乎是吃不下任何东西,总是吃了吐,吐了吃。她每每都是强迫着自己将食物塞进嘴里去,然后再惊天动地地吐出来,高淑容等人用了各样法子都无法让她安安稳稳地用一顿膳。看着女儿吐得眼泪汪汪,她差点都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还是柳琇蕊扬着笑容安慰她,“不妨事,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我再多吃些,总有部分能吃进去的。”
高淑容拭拭眼角的泪花,故作恼怒地点了点她的额角道,“如今也知道当娘的辛苦了吧?看你日后还气不气我!”
“不气了不气了,以前都是阿蕊不好,让爹娘操心了!”柳琇蕊抱着她的左臂,轻轻挨在她身边,低声道。
生儿方知父母恩,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父母的宠爱下健康快乐地长大,如今膝下只得一子,还是有丫头婆子帮忙照顾的,她都感到有些吃不消,更不必提当年亲自照料自己兄妹三人的爹娘了。
高淑容爱怜地顺着她的长发,语调柔和地道,“再辛苦一阵子便好了,这孩子比他哥哥要调皮,日后有得你操心了。”
柳琇蕊将她抱得更紧,充满感情地道,“娘,当年你又要打理家事,又要操心我们兄妹几个,还要照顾爹爹,辛苦你了!”
高淑容动作微顿,听得她这话不由得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对父母来说,还有什么比儿女的心疼更窝心?
“可不是,确是太辛苦了,你大哥还好些,性子稳重又懂事,自小便不用让人怎么操心。就你二哥与你两个,闹得人不得安生,原想着等稍大些便好了,哪想到你二哥那混账还是个爱闯祸的,三头两日与人打架,你爹爹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当面认错认得快,也老老实实受罚,一转身又是老样子,真真是让人操心得头都大了!”高淑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
想到当年号称打遍全村无敌手的柳耀海,柳琇蕊‘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谁会想到爱打架的小霸王如今都打到御前去了,隔三差五拎着同袍比试一番,偏年轻的皇帝也好这口。
“还有你,也是个让人操心的!小的时候老要让人抱着哄背着哄才肯安安份份地睡觉,放在床上都不行,一时半会见不到人便扯开嗓门死劲地嚎,比如今的易生嚎得厉害多了。娘本想着狠狠心,就把你放在床上哭闹,说不定闹过几回便能把这坏习惯改了,偏你爹那个不中用的,没半会的功夫便坐不住了,急急忙忙便去把你抱着又哄又逗的……”想到那个明明总是一脸严肃的夫君,教训起儿子来从不手软,可就是受不得女儿哭,一哭便恨不得将她当小祖宗般供着,高淑容嘴角越扬越高。
听娘亲提到自己的事,柳琇蕊脸上一红,将脸蛋藏到她的后背,瓮声瓮气地抗议,“哪有!人家小的时候可听话来着,大伯母老夸我懂事呢!”
“你大伯母那菩萨性子,有哪个她不夸的?尤其是你,皮起来比你二哥还可恨,乖起来嘴巴便是抹了糖一般,哄得她只管心肝肉的叫!”高淑容好笑地道。
“才不是!”柳琇蕊腻在她身边,不依地抗议。
高淑容搂着她取笑道,“多大了,还向娘撒娇,真该让易生来瞧瞧,瞧瞧他亲娘是怎样的模样,看你日后还没有脸凶他!”
“再大也是您的女儿,女儿向娘亲撒娇是天经地义之事!”柳琇蕊振振有词。无论她年纪有多长,在父母面前,她总是那个最宝贝的娇娇女儿。
高淑容失笑,捏着她的鼻子轻轻摇了摇,“皮丫头,娘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曾说过不当我的女儿了。”
“胡说,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柳琇蕊大声抗议。她绝对没有说过这等不孝的话,绝对没有,肯定没有!
“没有?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四岁那年闹牙疼,好了之后娘便不许你再吃糖,你这贪嘴丫头不听话,自己搬张小凳子去拿糖罐子,被娘发现了挨了几下打,小丫头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说‘娘是坏娘,阿蕊不当你的女儿了’!”高淑容笑眯眯地将往事细细道来,末了还故作惆怅地长叹一声。
“唉,果真是有糖才是娘啊!”
柳琇蕊一下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地反驳,“才、才没有的事……”
高淑容见她这副气短的模样,忍不住直笑。当年那个小丫头总的来说还是很可人疼的,总是抱着个小布兔子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见她摘菜,便屁颠颠地去拿篮子;见她要去洗衣,便乖巧地递过洗衣棒。偶尔淘气被她罚了,便抹着眼泪哭得稀里哗啦去寻爹爹或大伯母,没多久又扁着小嘴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边抽泣边软软糯糯地认错,“阿蕊错了,再不敢了,娘不生气!”
她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柳琇蕊的手,想到当年的种种,心里缓缓流过一阵暖流。
大概她骨子里便是农家女子,过不得这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仆妇成群的贵妇日子,尤其是女儿出嫁的这几年,她总是时不时回想起在祈山村里的一切。那间简陋的小院落,虽然远远比不上国公府的精致华美,可那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寄托着她对这个家的全部情感。是的,家!都道心之所安即为家,可纵然这里才是夫君自幼生长的地方,可对她来说,祈山村那个小小的院落才是她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觉得自己是与他相配的妻子,而不是旁人眼里走了狗屎运的卑微农妇。
她暗叹一声,这一生,纵是她再不适应,也得慢慢习惯现今的生活,毕竟她的夫君不再是小山村里的猎户,而是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过往的趣事,高淑容像是故意羞她一般,总挑些她小时候的幼稚事来说,弄得柳琇蕊又羞又窘,一遍又一遍地弱弱抗议,惹得高淑容笑个不停。
“你小时候就是个贪嘴的,也是个最最容易哄的,每回耍赖在地上打滚,只要人拿着块糖递过去,便也顾不得哭闹了,一咕碌爬起来,乖乖地任人把手擦干净,再拿着糖直往嘴里塞,连最初耍赖的目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高淑容边说边笑,想到当年那个贪吃的娇娇女儿,脸上笑容止也止不住。
柳琇蕊羞得满脸通红,被娘亲接连取笑这么久,她都已经没有底气再反驳了,只得嘀咕道,“那、那时人家还小嘛!”
高淑容见她这样,不由得笑得更欢快了。
“你们母女俩在偷偷说些什么开心事,也跟我说说,让我也乐上一乐!”李氏拿着的小瓷罐走进来,见两人这般模样,忍不住笑道。
“没什么,在说阿蕊小时候的糗事呢!这丫头偏说我骗她,怎么也不相信!”高淑容笑着道。
李氏失笑,见柳琇蕊红着脸要见礼,连忙上前几步制止住她,不赞同地道,“一家人讲究什么呢?身子要紧,快快坐下!”
柳琇蕊听话地顺着她的力道重又坐了回去,拉着她的手求救般道,“大伯母,你快说说娘,人家哪有她说的那般、那般不懂事!”
李氏笑盈盈地安慰道,“好好好,大伯母替你说她!”言毕又转过头去故作严肃地对仍笑个不停的高淑容道,“二弟妹,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的偷偷的说这些,要说也得叫上我啊!”
“噗嗤!”高淑容一下便喷笑出声,柳琇蕊羞得拉着李氏的手直摇晃,“大伯母,连你也取笑人家!”
“好好好,不笑不笑!”李氏好笑地搂着她。
三人又说说笑笑一阵,李氏才将拿来的罐子打开,从里头倒出几块酸梅放在柳琇蕊手上,“你尝尝这个可吃得下,这是你小婶婶娘家人送去的,她吃了觉着不错,便让我带些回来给你尝尝。你若是觉得还行,便着人到侯府里去多拿些。”
柳琇蕊拿起一块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甚是合胃口,她一连又吃了几块,这才意犹未尽地问,“这味道我吃着极好,比上回大嫂拿过来的还好些,怎的她们家便能做得出这么好吃的来?”
李氏见她喜欢,心中也极为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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