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升起的那点对如萍的好感,忽然就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冰凉刺骨的雨水,再也没办法暖和起来。
如萍下来的时候,客厅里坐着的众人,立刻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如萍笑着解释了下,“依萍还在我房间换衣服,一会儿就下来了。”
陆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如萍带依萍去换衣服的做法,他还是给予了肯定。
虽然依萍和如萍并不是同母所生,但谁不愿意看到自家孩子们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呢?
王雪琴对此也没多大意见,她又不是原主,对傅文佩母女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虽然她对依萍母女还是持有警戒态度,但还犯不上因此难为一个才十八岁的浑身像落汤鸡一样的小姑娘。
当然,如果那个小姑娘也像她一样,有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就好了。
不过,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只能存在于脑补之中。
就凭她和傅文佩一个是小八一个是小九,这辈子都绝对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不过话说,刚刚被依萍那么一打岔,她都差点忘记依萍来这边是干嘛的了。
想到今天自己明明是因为陆尔豪回家才跑下楼来的,王雪琴忍不住皱了皱有点发凉的鼻子,对如萍说道:“如萍,你去我房间的抽屉里,把那二十块大洋拿下来。”
陆依萍每次都只有在取生活费的时候,才会到这边来。
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没有刁难那丫头的精力。
所以等那丫头一会儿下来,还是赶紧把钱给她让她回家去得了。
一个尔豪已经够浪费她的体力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功夫再来应付一个依萍。
“好的,妈妈。”陆如萍也想到了这点,看到王雪琴脸上显露出的隐约疲态,赶忙上楼取钱去了。
陆老爷子一听王雪琴的话,也才想起来,似乎确实到了依萍每个月来这边取生活费的日子,心底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即使雪琴今天难得没有给依萍穿小鞋,他也十分清楚,那孩子确实和雪琴曾经说过的一样,这些年来除了每个月来拿生活费,其他时间再没登过陆家的门,甚至连一次单纯地探望他这个老父亲的举动都没有。
就像是,除了钱以外,她和自己这个父亲之间,再也不存在一丝感情。
这多少让陆老爷子觉得有些心寒。
陆如萍很快就把钱拿下来了,王雪琴没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让阿兰找了个小布袋,把那二十个大洋装进去收好,免得依萍回去的路上,万一不小心再弄丢一两个。
等依萍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雪琴这幅逐客的姿态。
手里攥着刚刚从阿兰那接过的钱袋,陆依萍咬了咬嘴唇,她当然感觉到了自己在陆家有多么不受欢迎,但,刚刚在楼上如萍房间里看到的一样东西,却让她不能不在意。
努力忽略众人落在自己身上针刺般的目光,陆依萍忽然定定看向陆如萍,低声问道:“如萍,你是要去圣约翰上学了吗?”
陆如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好奇地看着依萍,“你怎么知道?”
陆依萍忽然觉得这样的如萍有点可笑,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却是冷笑,“我刚才在你的梳妆柜上,看到了圣约翰的校徽。”
那样纯粹的蓝色,在陆如萍那满是粉色的房间里,简直像是要故意给她看一样,那么刺眼。
陆如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依萍,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紧接着却猛然想起来,依萍似乎也是今年上大学……
这么一想,如萍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作壁上观的王雪琴却忽然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老爷子说道:“老爷子,虽然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问,但依萍好歹也是陆家的孩子,所以我还是得提一提。”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王雪琴身上。
沉默多时的陆尔豪眉头莫名松了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对王雪琴突然提到陆依萍上学的事没有丝毫意外。
要知道如果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王雪琴,绝对巴不得让陆老爷子永远也想不起来陆依萍这个女儿,又怎么会主动在老爷子面前提起她的事?
这么一看,他这才发现王雪琴的神情有些恹恹,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依萍和如萍是同年,今年也应该要上大学了吧?”
陆依萍抿了抿嘴唇,这其实是她今天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第一个自然是为了拿生活费,第二个则是上学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提起这件事的,竟然是王雪琴这个女人。
想到王雪琴一直以来对她们母女的迫害,陆依萍浑身的毛都快竖起来了,直觉王雪琴不怀好意。
只是输人不输阵,而且自己本来也是为此而来。
发觉一屋子的人都因为王雪琴的话,而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陆依萍忽然抬头迎上陆老爷子的目光,“是的,爸爸,我今年也该上大学了。”
“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陆老爷子放下嘴里叼着的烟斗,目光沉沉落在陆依萍身上,“那你就来说说,你是打算上哪所学校?”
陆依萍顿时有些卡壳,因为她理想中的那所学校,学费实在是太过高昂,她几乎可以想象王雪琴听到她要上哪所学校后,对她破口大骂的场面。
对于陆依萍这微妙的停顿,陆老爷子却是误会了,他以为依萍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上学。
这简直太胡闹了!
这么大的事情,这丫头和文佩难道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上心吗?
略微沉吟了一下,陆老爷子就转头看向王雪琴,“雪琴,据我所知,你前些日子让人查了好些上海学校的资料,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可以说出来,让依萍参考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两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分别在客厅的两头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