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的开端了。
张子宁用毛毯将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靠着车窗想打个盹。
可惜她已经睡了二十天了,现在精神饱满得很,一点瞌睡都没有。她兀自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扭头问任易宸,“我们现在在高速公路上吧?”
“嗯。”
“四周是草地还是山地?”
任易宸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草地。”
“喔……”张子宁声音里含着淡淡的喜悦,“现在这么晚了,这里又是郊区,天上一定很多星星吧,肯定好美的。”
任易宸顿了一下,“想看星星?”
“嗯。”张子宁诚实地回答。
“喜欢看吗?”
“那当然了,从小就喜欢看了,我家还有一台观测仪呢,不过已经好久没看过了。”说到最后不禁有点失落。
任易宸没有再回话了。
张子宁感觉到车速缓缓减慢,最后停了下来。
任易宸将车钥匙从孔里□□,接着替张子宁解开蒙眼的黑布,“下车吧。”
“啊?”张子宁傻大姐似的愣在原地。
“不是要看星星吗?”
“……”张子宁呆呆地盯着他,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艾玛,今天究竟是啥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啊。
张子宁和任易宸两人呈大字型躺在一片空旷无人的草地上,抬头仰望着满天星空。
黑天鹅绒似的夜幕中,半痕新月悬挂在天际,灿烂的星河仿佛漫天洒满了璀璨的碎钻,流泻出清冽的光波,好一副美景。
张子宁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旷神怡,眉目间皆是惬意,“啊……大自然真是太美丽了。”
任易宸打了个哈欠,不解风情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群会发光的石头吗。”
张子宁冲他做了个鬼脸,“你不懂欣赏生活!”
任易宸不齿,“懂得欣赏生活有什么用,能赚钱吃饭吗?”
“……”张子宁懒得跟他争执这个,转过头继续看星星。
一阵凉风吹过,她鼻头微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任易宸望着她皱了下眉,“该走了,免得着感冒。”
张子宁恋恋不舍地抓着两把草,“再待一会儿嘛。”
“不行。”任易宸一口拒绝。
张子宁低声乞求,“就一会儿。”
“不行。”任易宸严声厉色。
张子宁双手合十,两眼水汪汪地央求道:“真的就一会儿,我体质很好的,绝对不会感冒!”
任易宸皱眉瞪了她一眼,过了几秒才道:“就两分钟。”
“嘻嘻嘻。”张子宁心满意足,扭过头后悄悄地吸了把鼻涕。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任易宸,“对了,你说跟你睡一次就告诉我雇主是谁,应该还算数吧?”
任易宸点点头,“算数。”
“那你说不说?”
任易宸眼眸深幽,眉宇间有淡淡的光华,“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就算现在再说一次也不会变。”
“你什么时候说过的?”张子宁想了一下,说:“你不是说今天早上说的那个是假的吗?”
任易宸说:“其实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真假,关键只在于你信或不信。”
张子宁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下投了一层深深的剪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话。
“好吧,既然你一口咬定苏玉恒不放。”她抬起头,流光泛彩的眼睛宛如夜幕中最炫丽的星辰,眼中溢满自信,“那我告诉你,我不相信。”
那瞬间,任易宸的脸上好像有一丝苦笑一闪而过,随即他的脸就好像隔了层面纱般模糊不清。静默半晌,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你相不相信,与我无关。”
*
张子宁说她不相信,不仅仅是因为她不相信任易宸,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相信苏玉恒,应该说,这其中,还包含着一种执念吧。
你能想象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苏玉恒就像是她的亲人,他们从小相伴长大,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个年头,除了父亲张震天以外,他就是她最亲密无间的人。
小时候她被高年级男生欺负,他为了她打架,骨折不下十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最后再也没有男生敢拽张子宁的辫子,掀她的裙底。
她读小学时很贪玩,心思完全不在书上,成绩自然也差到一个惨不忍睹的程度,每次考试都如临大敌紧张个半死。后来有了苏玉恒,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了。每场考试结束前,苏玉恒都偷偷将自己的卷子与她调换,成绩下来后,她年级第一,风光无限,他则名列倒数,跌破老师们的眼镜。
张子宁从小身子就非常虚弱,每次来月经都要痛得在地上打滚,苏玉恒带他跑遍了好多家中医西医的专家都没有用,他又不准她吃止痛药,她痛得实在受不了时,便让她抓他的手臂,每回都抓出好几条血印,看着触目惊心的。
后来上了大学,必须住学校的住宿,张子宁来例假时苏玉恒不方便再每夜守着她入睡,但他每日都会自己煲了补汤送到她宿舍楼下,发信息让她下来拿,无论刮风下雨也从未间断过。有一回冬天下了很大的雪,苏玉恒照例来送烫,但张子宁恰好睡死了没看到短信,他便一直在楼下等着,直到一个小时后张子宁看到短信急匆匆地冲下楼来,他站在漫天白雪中,俨然已被冻成了个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