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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宁没有想到会受到这么热情的招待,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毕竟在陆甜甜变成植物人这件事上,她和苏玉恒要负起绝大数责任。陆爸不恨他们就已经很好了,为何会这么友好?
陆爸搬了两张凳子给他们坐,端茶倒水地伺候着,又去洗了几个苹果问他们吃不吃。
张子宁真的过意不去,摇了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叔叔也歇息歇息吧。”
她转头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陆甜甜,眼中充满了担忧,问:“陆甜甜现在状况怎么样,乐观吗?有没有可能醒得过来?”
陆爸叹了口气,“医生说能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微小,她这一辈子或许就只能这么睡着过了。”
三人一时皆沉默无语。
过了一阵子,陆爸突然脱下眼镜,用衣领轻轻擦了擦眼角泪珠,哽咽着说:“苏总,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我们家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如果没有你的资助,我真的不知道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了。甜甜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康复,每天光是住院费和药费就够我和她妈头疼的。我们俩都是下岗工人,每个月就靠收垃圾和修鞋赚那一点点钱,哪里够支付这笔昂贵的费用。要不是你一直资助我们,真的不敢设想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苏玉恒拍拍他的肩膀,“陆伯你别这么说,陆甜甜以前和子宁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况且她是为了去见我才意外出车祸的,我理应负起责任。”
陆爸摇了摇头,说:“天灾*,一切都是命数,我怎么能这事怪到你的头上。苏总,你现在就是我们陆家最大的恩公,这一世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应该怎么报答你,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只要你不嫌弃。”
张子宁看不下去了,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臭着脸一声不吭地疾步走出去。
陆爸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这……?”
“对不起,她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去看看她,陆伯你好好休息。”苏玉恒立即跟陆爸道了别,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张子宁拎着包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走到电梯门口时突然刹住车,定在原地,回过头狠狠地瞪着苏玉恒。
这个世界真的太讽刺了。原本应该是仇人的人,竟然被当做莫大的恩人来对待。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可笑吗。
她不禁对苏玉恒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我现在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搬弄是非、扭转乾坤的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苏玉恒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扬了扬嘴角说:“多谢夸奖。”
看看他这幅嘴脸,张子宁真的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傻乎乎爱了二十年的男人。
她一定是瞎了眼才会爱上这种丧心病狂的男人!
她突然将手包扔到地上,猛地朝苏玉恒身上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说!你为什么恨我?!你究竟有多恨我?!”
苏玉恒低头静静地看着好像发了疯一样的她,没有语言。
张子宁目眦尽裂,眼眶都充血发红了,“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就因为恨我,就因为想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你可以狠心到对一个无辜的生命都痛下杀手吗?!你他妈简直不是人!”
“叮咚——”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皆一脸怪异好奇地望着杵在门外的苏玉恒和张子宁。
苏玉恒皱了皱眉头,抓住张子宁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的爪子从自己衣领上扯了下来,随后拉着她走进电梯里。
张子宁因生气而剧烈地喘息着,额头渗出偌大的汗珠,汗水滴到眼睛里了她也不擦,就这么一直死死地瞪着苏玉恒。
半晌,苏玉恒突然勾了一下嘴角,说:“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人之初性本善。”
见张子宁没有反应,他接着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得不像人了,那也是被这个世界逼的。”
那时候张子宁虽然不能理解苏玉恒是什么意思,但他的这句话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多年之后,每当她回想起这个人和这句话时,心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的愧意。
*
从医院出来后,张子宁打算和苏玉恒分道扬镳,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她宁愿和五十多个人挤一辆车,也不愿意和这个人渣多一秒时间呆在一起。
但是苏玉恒牢牢地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我们还要去个地方,先不回家。”
张子宁冷冷地看着他,“还要去哪?”
“孤儿救助院。”
张子宁微微愣了一下,忘记了挣扎。
苏玉恒说:“你很久没去了,那些孩子很想你,一直问我你去哪里了。”
张子宁有些诧异地瞥着他,“你现在还经常去那吗?”
“嗯。”
张子宁呼了一口气,说:“今天太累了,过几天再去吧。”
苏玉恒告诉她:“昨天雅妮发高烧了,李姐说她迷迷糊糊地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不去看看她吗?”
张子宁一听这话就心软了,纠结地皱起眉毛。
“早去晚去都是去,过段时间你要接手公司,就更没有时间了。”
张子宁又犹豫了一阵子,最后叹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坐进去,“走吧。”
救助院的孩子们看到张子宁时,一个个都惊喜得好像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鸡腿,纷纷都冲了上去围成了个圈将她围在中间。
“宁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