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张廷瓒倒是很平静,劝道:“太子爷何必如此气急败坏?乡试有什么要紧,更重要的会试还在后头呢,只要会试总裁管官在咱们这里不就好了吗?”
“会试?”
太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会试有什么了不得的?在这里头能舞弊的几率太小了。那是在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
既然知道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一位爷还想着扩张自己的势力,也是够能耐了。
其实也不怪太子爷心急,实在是他的几个弟弟成长太快,转眼就已经有了各自的爵位,分府出去了。
他们在宫外,距离皇帝远了一些,只要能控制好宫内外来往的眼线,几乎就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还在毓庆宫中,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太子,要好太多了。
别人能够恣意地拉拢朋党,而太子却要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怎么想都不平衡啊!
胤礽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拍了拍桌面,“都是胤褆那边的人干的好事,明珠这头老狐狸,怕是到时候连会试总裁官他都是要争上一争的。”
去年春闱会试总裁官,就是在诸方争夺不定之下,皇帝没有办法,才点了张英。
那一年,李光地的儿子李钟伦与张英的儿子张廷玉,乃是同一科的举人,张英当了总裁官,张廷玉避嫌,没参加会试,去年李钟伦中了;若按着常理,今年怎么着也轮不到张英了吧?
这也就是想想,不是没这个可能。
张廷瓒为保险起见,也不敢对着太子说什么,现在太子越来越暴戾恣睢,不知道下一刻就会发什么火,一切小心为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阿哥勇武有余而智计不足,不过就是个草包。”张廷瓒顿了一下,道,“微臣看着,倒是下头的更可怕。”
胤礽闻言,点了点头。
除了胤禛是他的人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出别的人来。
那个辛者库贱奴生出来的八阿哥胤禩都有十七,也封为贝勒了,足可见现在太子有多大的压力。
他让张廷瓒坐下来,与他商议了好一会儿,临近中午,外头太监来报说侧福晋林佳氏端着汤过来了。
林佳氏去年才给太子生了个胖小子,暂时取名为弘晋,若等着合适的机会还能等到皇帝来定名。
如今已经给林佳氏请封了侧福晋,她侍奉太子的年月也不久了,如今一有了孩子地位就稳固起来。
不过侍奉太子这方面,却是从来没有过松懈的。
张廷瓒看着时间不早,便顺便起身告辞要走。
太子也没留他,林佳氏脸上带着浅淡的妆容进来,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见张廷瓒一样。
“听说今日太子爷没用膳,妾身特意叫人做了一些,您先……”
屋里的声音远了,张廷玉顺着毓庆宫的走廊出来,长长的宫道,两边都是红漆的高墙,还看得人压抑。
他正准备离宫,没想到后面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张大人。”
一名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张廷瓒对林佳氏的事情一清二楚,闻言虽觉万般不情愿,可还是停下了脚步。“侧福晋。”
林佳氏瑶芳脸上带着淡淡的傲气,笑着道:“听闻您的二弟将参加庚辰科会试,而据我所知他虽是江宁乡试头名,可往常是屡屡落地,这样的人,学识难保能进入会试殿试前三甲。想来,张老大人跟您都要发愁的吧?”
话太难听了。
张廷瓒对自己的弟弟很清楚,此前屡试不中,都有相应的原因,却不应该这样一概而论。
林佳氏的话,若是被二弟听见,那顾怀袖怕是要发飙的。
好在站在这里的,是很沉得住气的张廷瓒,他闻言微微地弯唇:“侧福晋忧虑的事情真是很多。”
这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林佳氏如今终于飞上了枝头,她这几年的苦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若没有当初的顾怀袖,怎么可能有如今浴火重生的自己?
现在顾怀袖嫁了个无能的丈夫,她本着姐妹当初的情分,想来提携提携,可张家大公子竟然似乎不领情?
也无妨。
林佳氏轻轻地摸着自己漂亮的珐琅质护甲,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您别说我的话多,原本我母家有从顾家过继过一个女儿来的,只可惜她命薄去得早。说起来,我与顾家还有那么一点关系呢。您与张老大人又是太子的心腹,方才我问过,太子爷也说要提携一下张老大人的公子,索性我就来告诉您了。”
这林佳氏瑶芳的心思,也是细腻狠毒的,只是比之他弟媳,少了几分缜密和镇定,也不大沉得住气,毒虽毒,却是毒得粗糙了一些,不如顾怀袖那般精致之中隐约着大气。
想来这两姐妹一直是在博弈,只是不知……
四阿哥在当中夹着,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想着,张廷瓒不好拒绝,只敷衍道:“回头我会同二弟与二弟媳说此事的,多谢侧福晋与太子的提携之意。”
林佳氏瑶芳轻笑了一声,这才搭着宫女的手越过了张廷瓒出去,“有眼色就成了,不必多礼。”
往后太子要成为皇帝,而太子妃石氏久无所出,肚子里一直没消息,而她肚子争气,生了太子的第三子弘晋,大福气还在后面呢。
谁说她不一定能成为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呢?
只要有野心,没什么不能办到的。
张廷瓒瞥着林佳氏走过了拐角,这才重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