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以为萧怀素会听懂什么,还有小菊那个木讷的丫环,更何况那还是他们萧府的人,他们都不嫌丢人地让高邑县主堂而皇之地住下,她又何必怕人听了去?
此刻怀中的人儿哭得像是失了魂似的,王氏已是心疼地将她揽着抱了起来,转身看向杜老夫人,“婆母,就算是为了怀素,这件事情咱们也要从长计议!”
杜老夫人已经收敛了情绪缓缓走了过来,抬手抚了抚萧怀素头顶的乌发,满脸的心疼,“我的儿啊,如今你母亲去了,外祖母说什么也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萧怀素抽抽泣泣地抬起了头,用一双朦胧泪眼看向杜老夫人,一张小脸是说不出的委屈,只嚅嚅道:“怀素要跟着外祖母……”
“好,跟着外祖母!”
杜老夫人握紧了萧怀素的小手,说出的话却是别有深意,“今后外祖母到哪,怀素就在哪,再也不在别人跟前受这闲气!”
萧怀素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一下就踏实了,她相信杜老夫人一言九鼎,如今自己的女儿已经去了,又出了这样的丑事,杜家人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人留在萧家遭人作贱。
从汴京赶到兰陵若是快马加鞭少不得要五六天的路程,但如今秋日绵雨,再加上杜老太爷年纪也不轻了,经不起骑马的颠簸,改坐马车的话最快也得要十天。
杜伯姝已是停灵四十五天,赶着在要发丧的前两日,杜老太爷终于带着两个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长兴侯府。
杜老太爷杜继儒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杜家满门进士,深得皇上器重。
除了在任上的二儿子杜伯宏,以及远嫁到延平的大女儿杜伯娴无法赶回之外,这次跟随他前来的是大儿子杜伯温与四儿子杜伯严。
萧怀素还没有见到外祖父并两个舅舅,便已经听到两个舅舅将萧逸海暴打了一顿的消息,当时便惊得没合上嘴。
王氏正不急不慢地喂她吃着细碎的玉米羹,听了这消息只是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咱们杜家的姑娘嫁到萧家才多少年?这二十出头便去了,依我说,没打残他一条腿这还是看在当初老侯爷与咱们家的交情上。”
萧怀素咽下了口唾沫,又默默地含了口玉米羹在嘴里咀嚼,却觉出了股涩涩的味来。
人死如灯灭,再追悔莫及,再伤心难过又有何用?
若当初杜家人真能擦亮眼睛好好地为杜伯姝选个夫婿,又何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萧逸海被打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开裂,却还要一瘸一拐地恭敬地带着杜老太爷往萧怀素的房中来。
这是萧怀素穿越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这所谓的父亲,不过那样子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只怕会成为她好些日子的恶梦,还不如不见。
黑压压的一队人马压后,萧怀素眼尖地瞄到了萧老夫人与高邑县主。
只是萧老夫人一脸忿忿的样子,看向杜家人的目光与其说是在看亲家,不如说是在看仇人。
高邑县主虽然眸中有火,但到底是在人前,言行上还是多有顾忌,面上虽然有着对萧逸海隐隐的关切,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露骨。
对于这一点萧夫人就要做得到位些,不管心里如何,面上依然是客气周到,到了房中便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优雅地站定了。
“怀素!”
杜老太爷眸中浸泪,看到外孙女就像看到了从前还呆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一般,稚语温情,承欢膝下,可这一切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杜家两位舅舅也是一脸悲切,就算萧怀素从前一直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此刻也不免有些动容,在王氏的引导下一一唤了过去。
她稚嫩的嗓音微含哽咽,引得众人又是一番泪泣。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
杜老太爷一手从眼皮上抹了过去,勉强扯了扯唇角,给了萧怀素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两位舅舅也好不了多少。
杜老夫人见这情景便起身送客,“眼下他们父子几个也才赶到,且容他们休息一番整理仪容,有什么事稍晚些时候咱们再说。”这番话是对着主事的萧夫人所说,连眼风都没给萧老夫人,倒是让她心里好一通气闷。
萧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陪着笑又安慰了一番,这才与萧家人一同退了出去。
王氏又让夏荷出门去看了看,确定萧家人都走远了,这才让两个丫环守在屋外,全家人窝在一起商量起了正事。
☆、第【5】章各异
萧家人一路回到了萧老夫人的西院,萧夫人遣退了所有服侍的丫环,刚一转过身便听得屋里“嘭”的一声碎响,转过樱草色楠木五彩琉璃屏风一看,顿时心疼的嘴角都有些抽了。
地上碎裂的正是越窑双面花鸟粉彩壶,一套的茶具少了壶,这不就是全毁了吗?
萧家虽说顶着长兴侯的爵位,但这一世可就到头了,萧逸涛与萧逸海也没能领个正经差使,就靠朝廷那点禄米,说实在的也只能维持表面的风光,实际上内里早已是个空壳子。
可叹萧老夫人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不知事,萧夫人心里呕得都快要吐血了,只得绞紧了帕子一言不发。
“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萧老夫人犹自不解恨,一手猛拍着身旁搁在罗汉床上的小方几,“他们凭什么这般横?上来二话没说就将老三给打了,当咱们萧家没人了不成?”
萧逸海坐在一旁垂头丧气,并没有将这话头给接下去。
高邑县主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头温声劝道:“老夫人快歇歇火气,横竖也就还有两天,送走了这帮瘟神,今后咱们眼不见为净!”
萧夫人抿了抿唇,对高邑县主的话不以为意,这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若不是因为她,如今萧家能搞成这般模样?
萧老夫人却是很吃这一套,又瞄了一眼高邑县主那一身笼在通袖裙袄下已经微微有些突起的小腹,这才缓缓平息了怒火,“还是高邑最明白我的心思,我怎么着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不是,看看老三那模样,下去好好上上药,这么一张俊俏的脸蛋,可别被杜家人给毁了。”
“是,母亲。”
萧逸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怕自己的岳父,杜老太爷毕竟在宦海沉浮多年,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是气势凛然,加之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了杜伯姝,也就任由杜家人打骂,心里的怨气及怒火倒不及萧老夫人半分。
萧老夫人说完又转头看向萧夫人,目光一沉,“逸涛又跑到哪里去了?”
萧夫人这才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侯爷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未归家,只怕又在哪个戏友那里票着呢!”
票戏是世家勋贵里那些有钱有闲的爷儿们的爱好,有些风雅,有些艺术,连先帝都打着票友的旗号,世家子弟们更是以此为乐,而萧逸涛如今确实也很有闲功夫。
萧老夫人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沉吟道:“还是让他这两天露个脸,怎么说杜家人都到了府上,他身为侯爷若是避而不见,让人知道还以为他拿乔托大,咱们与杜家再不对盘,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萧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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