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当她穿戴好了一出来,看得郑宇森眼瞳一亮,整个人带着一种傻呼呼的氛围乐着。
“这位少侠……”掌柜的瞧着少年揹着一柄长剑,自然懂得该如何称呼合适,他赞叹地瞧着经这么一番打装,愣将一个原野精灵般纯白的少女,变成一位令人怜爱得心软成一摊春水的可爱,那被闷热的清冷雪颊,被一双如点漆墨的双瞳相衬之下,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掌柜的怎么了?”郑宇森从虞子婴身上艰难地移开眼睛,方问道。
“少侠的妹妹这一头长发披散着倒是多有不便,若不嫌弃小店技艺差,便让店里的技工替小妹妹绾束发吧。”
掌柜的笑眯起眼睛,一脸和善期待地问道。
郑宇森的视线落于虞子婴那一头摇曳至地的长发,拍了拍额头,颀喜道:“差一点给忘了,那便多谢老板了。”
“哪里哪里,小侠慷慨,是小店该谢了,这种小事不足挂齿。”随着掌柜的拱了拱手,一名长相清秀,身着襦衫长裙,上身裹着一件点花袄子的年青女子步出。
虞子婴坐在隔布间的梳装台上,一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珠花流苏,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她起身转过头的时候,简直看傻了一室的人。
默默竖起大拇指。
掌柜得一张菊花脸绽放了。
技师绣女忍不住一直点头赞好!
可虞子婴盯着镜中的女子,镜中的少女眉目清泠,那华贵繁丽雍容,令她看似尊贵而仰叹而止,金琢玉彻,如金銮殿中一堆华藻尤不可描摹吟诉的皇族贵公。
眸光微沉,虞子婴颤目怔怔地盯着镜中的那名少女,这是她?
她伸出手指细细描摹其轮廓,五官,一动一颦,那如冰雕般僵硬的面容,她呼吸一紧,眼底飞速流逝而过许多碎片流光……她想起来了,这的确是她的脸,她上一辈子便是长着这张脸,她伸出手抚了抚脸颊,再用力捏了捏,不痛……她本来就没有痛觉,不过,这是她的脸的话,那宇文傻胖的身子去哪里了?
可当她视线移至耳垂之时,又微微蹙眉,那里清晰印出有两个耳洞,她记得她上一辈子根本没有打过耳洞,这么说来这具身体也不是她原来那具。
思来想去,她最后只得出一个最贴近的答案——这具身体或许就是瘦后的宇文子婴。
却不想这宇文子婴竟跟她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自己竟被装扮成一个精致华贵的观赏性人偶娃娃般,虞子婴表示嫌弃地直接弃了珠花流苏一拔,三千青丝根根如丝滑落于背,她从梳装台拿出一根青色,两边缘锈藤纹的绦带,将过长的发尾与绦带一同辫起来,感觉额前缕缕发丝遮挡了视线,便举起一柄剪刀,撩起几缕咔嚓地一把齐眉剪断。
刚才还在暗暗颀赏虞子婴的焕新一变的装扮,看虞妹纸亦惊喜(?)地凑近镜面,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们都露面会心一笑,觉得妹纸想必也是喜欢不已,却不料店内人的得意表情尚末维持几秒,便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
郑宇森呼惊一声,简直目瞠口呆地看着虞妹纸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前装,想阻止已来不及,只能愣愣地盯着那飘落一地的发丝,竟比她更痛心地捶胸顿足!
其它人已经彻底从傻变呆了,也别管他们是如何作想了,反正妹纸拨了拨额头齐眉刘海,感觉视野一片开阔,再重新审视镜中的自己。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萦绕于眉宇,褪袪了一身铅华,只剩一片纯然的通透干净。
想了想,她又于一堆皮草制品中,选出一顶雪貂帽子戴在脑袋上,扯了扯耳朵两边的垂掉绒球球,便睁着一双乌黑黑白分明的大眼,走到还在心痛一地青丝的郑宇森面前。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看他茫然转过头来,便抬头呈四十五度角偏头望着他,据闻凡是以这种角度瞅人的萌物那绝对是秒杀一切雌、雄,甚至包括雌雄同体的所有生物。
噗——郑宇森直接被煞得一脸是血啊!
比起刚才的华美只能远观而不能亵渎的打扮,此刻的虞子婴只怕能让人疼到心坎儿里去!
“……”喂,付钱!
“噗……”不行了,他……他快流鼻血了!
——
当郑宇森牵着虞子婴从成衣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起先都看直了眼,可接着一个二个都用着一种诡异的眼神偷偷地觑着郑宇森。
那目光郑宇森接连捕捉到后,都瞧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那种令人寒毛竖起的眼神看着他,然而虞子婴却看懂了——那是对于死宅热衷于养成少女的怪黍黍,路人们投来的担忧怪异审视目光。
虞子婴低头扯了扯一身衣服,再看向被郑宇森强烈要求而牵上的手(欠债肉偿,衣服是他付钱给买的,所以虞子婴并因为不喜欢、讨厌、不习惯等理由而蛮力拒绝),亦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向郑宇森。
……原来如此,原来他一直是打着这种主意吗?
郑宇森在继那些奇怪眼神后,又接受到虞妹纸的鄙夷眼神,整个人都快炸毛了,喂!他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怎么每个人盯着他们眼神都如此的充满恶意?!
——其实虞妹纸刚才一番理解完全是她故意扭曲的,那群人包括路边的群众所有不善的目光,都来源于他们赤果果地嫉妒而已,至于虞妹纸那带刀子的眼神,咳咳,那便是妥妥的鄙夷了,倒不存在什么误会了。
从饕餮长街笔直走的尽头处,晚霞瑰丽地映照着那高高矗立城主府,它采用琉璃瓦面、石台基、朱白相映的色彩以及有举架和翼角的屋顶而建,富丽堂皇,这跟原来倒并没有变化,依旧奢华得令人觉得气派,典雅。
城府外,几棵玉兰花映血雾夕暮,荼靡怒放如残红荡漾,斜阳暗影,徒留一地灰暗,静谧。
虞子婴停住脚步,仰头盯着这座被红霞铺满的城主府良久,檐顶覆雪白,那里曾有两人交叠矗立,一个斜阔剑高大魁梧,月耀云霁,一个矮小憨肥,面无表情……
咯吱一声,府门由内打开,城主府的守门将弯腰等候,不一会儿出来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大步凛凛跨出,他身穿一件褐甲,即使大冬天的他却依旧穿得很单薄,不穿袄,不穿裘,仅单衣罩着一件褐甲,露出黑黑黝结实粗壮的双臂,他一看到郑宇森等人,当即迎步上前,抱拳施礼:“郑兄,还是药宗各位,欢迎你们来。”
郑宇森浩然正气的面容当即一展颜:“罗兄,好久不见了。”
罗平那张粗旷严肃的面容看着郑宇森缓下几分,看来两人的关系的确不错:“嗯,上一次一别到也有半年了,不知道令尊师如今可好?”
“师尊最近在冲击剑道境界,他特意令我先行来婴落城一步,稍后便会带着门下弟子一道前来与我汇合。”郑宇森笑道。
“药宗的诸位长途跋涉想必辛苦了。”罗平望着药宗的风叔等人亦打着招呼,风叔等人虽然有些清高,却也并不倨傲,亦是客气地回道:“罗将军客气了,我等无碍。”
当他们几人在寒喧之时,虞子婴却紧紧地注视着罗平,那张脸此刻如被岁月摹刻了一层苍桑,少了几分笨拙,多了几分历练与成熟,同时他身上少了一种朴质的纯善气息,替而代之是浓重的血煞之气。
听着药宗的人喊他罗将军,他难道不是一个贫民吗?之前罗平又跟郑宇森道他们有半年不曾相见……半年?
想着自从进入此城之后,渐渐恢复涌上的记忆,虞子婴越来越觉得眼前一切都充斥着一种违和感,似曾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
那么,是她的记忆出错了,还是只是一切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