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太便挨着她坐,闻言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陆太太同我想到了一处,我家那个早前是不肯说亲,把我这心里急的,现今倒是肯了,倒叫我松快不少,你家这个又是怎地?”
柳太太活似寻着了知己,搂着甄氏的肩头就不住发问,甄氏开了口便后悔起来,眼下又不好不答,因而扯了扯嘴角回道:“那是个不省心的,说是如今只想专心念书,不愿叫旁的搅了心神……只怕还得熬个几年。”
甄氏话一道完,陈三太太目光便闪了闪,先前还思着再看一看,眼下听了这话,却是彻底放弃了。
小五已经十三,正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旁的人家早的十一十二便开始了,她是一心想着留久点,仔仔细细挑个人品样貌家世皆不俗的配了她的亲闺女儿,这才拖到了如今。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令郎是个志向高远的,陆太太也不需太过心急,没准儿日后便予你挣个诰命回来。”
甄氏点点头,装模作样地苦笑一下,“借三太太吉言了,但愿如此。”
甄氏出了陈宅,才算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今日为着进陈家不丢了脸面,倒是难得的将压箱底儿的衣裳翻出来,此刻身上着的便是一件酱紫色缂金丝云锦缎扣身秋衫儿,底下一条墨绿色花卉刺绣综裙,头发也是整整齐齐结好了髻,步摇珠钗耳坠子一戴,整个一副焕然一新的模样。
走在街道上认出她的皆在暗处指指点点起来,甄氏哼哼两声,下巴扬的高高,一路迈步往家走。她原是一心盼着早些家去卸了这一身累赘,哪知行个两步又心下恼起来,调了头儿往那医馆的方向去了。
红花见到她来,似是十分的吃惊,眼睛也不敢直直盯住她看,只请了她在椅上坐下,又命枳实送了茶来。“伯母可是窜门儿去了?”红花瞅一眼她的妆扮,在另一边椅上坐下。
“嗯。”甄氏鼻孔里哼哼一声,并不想再搭理于她,过了一晌,到底还是开口问道,“你既称我一声伯母,我今儿便问你句实话,后院那个是个怎样的来路?”
红花这几日亦是煎熬的很,她未想到事情并没朝她乐见的一面发展,不说师哥待那女子更好了,便是伯母也未再现身,她还只当这事黄了,今日伯母这样一问,便立时打起精神来应对。
“旁的却是知道的不多,只晓得是来青州不久,一道来的还有一男子,在城东那个胡同街儿里住了几日,便就不知了踪影。”红花回着,眼见甄氏拧起了眉头,便又接着道下去,“她原先亦是住在胡同街儿里,后来才叫师哥接进了这处……”
红花未再开口,她见甄氏面色已然十分难看,便知再不好多说下去,抿了嘴立起身行到了柜台里,状似在盘账,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甄氏气地抖了抖唇,这回未似上回那般冲动,她直起身往后院去,见到的一幕却叫她惊掉了下巴。
☆、第54章又遭罪
佟姐儿昨夜里不知是着了风还是吃凉了胃,今日一早起来面色便白的不成样子,早间罗妈妈特意嘱咐了平安走厨房里端了碗白粥来,见她勉强用下两口便就失了胃口,一时间把三人给急的,不知如何才好。
陆大夫不在身边,那红花她几个又不敢请进来,便是要请,姑娘亦是不许。到了晌午时分,罗妈妈亲自入了厨房,特意做了几样姑娘寻常最爱吃的菜食,见姑娘总算愿动碗筷,三人方一齐松了口气。
佟姐儿用了小半碗,便再吃不下去,蹙着细眉推一推面前的小碗,半靠在桌沿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起来,难受的她一下就用帕子捂住了嘴,强行忍住胃里传来的阵阵呕意。
三人在边上瞧得分明,平安连忙跑去捧了盂盆近前,罗妈妈走到她身后轻拍着她纤弱的背脊,佟姐儿再忍不住,便是早间吃下的白粥也叫她半点不剩一下吐的干净。
如意在一旁拿了绢帕替她擦着泪,捧了杯温茶送到她唇边服侍她漱口,佟姐儿伸手便给推开,刚直起脖子胃里便又是一阵犯呕,这回胃里空了竟是比方才吐的还要凶,难受的眼眶里泪花直打着转儿。
罗妈妈心痛不已,恨不得换了自个来身受,佟姐儿吐出来后,胃里便觉好上不少,再不似方才那般难受。接过如意送上的茶水,含了几口再依次吐出来,脖子才敢直起来,捏了绢帕正要摁摁眼角滑下的泪珠,抬眼便见那门槛处立着的甄氏。
佟姐儿一时怔住,那甄氏面上青一块白一块,迈着步还觉着身子似是在飘忽,她激动地走上前,望一眼盂盆中吐出来的秽物,面上神色十分古怪。“这是几个月了?”
出口的话还带着颤音,可见她是激动不已,佟姐儿脑子先是一懵,不知这是何意,待甄氏一只手贴上她平坦的小/腹时,她才一瞬间明白过来,登时就涨红了一张小脸。
甄氏收回手,立在她边上,似轻蔑又似责备地瞥了她一眼,“怎好这般胡来?竟还瞒着了我,回头你便跟我家去罢,免得在这大了肚子,叫街坊邻舍瞧了笑话。”
“不、不是的。”佟姐儿已经清醒过来,摇着头道,“我不过是胃着了凉,并非您想的那般。”佟姐儿死死咬出唇瓣,眼圈儿本就是红的,这下更是被羞辱的泛起了泪光。
甄氏竟这般轻看于她,她便是再心慕那陆叙,也不可能在嫁给他之前叫他弄大了肚子,这已然不是待不待见的问题,可见甄氏是真的半点也瞧不起她。
“竟还装!”甄氏面色一瞬难看起来,“千方百计地勾/引我儿,如今更是不知廉耻的搞大了肚子,叫你跟我家去是抬举你,别给我不识相!”
甄氏虽是极少同她这样的女子打交道,可她只要瞅一眼,便知这就是个勾人的狐狸精,那戏本子里便是这般唱的,她越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便越是不能信她的话。事到如今还想瞒着她,不过是怕她不同意留下这孩子罢了。
她虽对她厌恶至极,可眼下事情已然如此,她便是再狠心也没法生生扼杀掉自个的亲孙孙,为今之计便是把人带回了家,等儿子回来后再好好同他算账!
“伯母,您误会了……”佟姐儿急地站起身来,她今日本就身子有恙,心下一急便差点子往一边栽过去,甄氏吓了一跳,就要伸出手扶她,罗妈妈便先她一步扶住了佟姐儿。
佟姐儿靠在罗妈妈身上,继续道:“昨儿夜里不知是受了风,还是白日吃多了食,今日早间起来便反胃犯吐,实不是您想的那般。”佟姐儿抿一抿发白的唇,再看她一眼,“伯母这话伤人的很,我同陆大夫清清白白,如何会有了身孕……”
这若搁在往日,佟姐儿只怕恨不得一头撞死,可眼下形势逼人,对方又是她心悦之人的母亲,若是还想同他有个结果,那便自然不能同她闹僵了关系。
甄氏寻思一番,决定还是寻了红花进来诊一诊脉,“既如此,便叫红花来给你看看,也好叫我放心。”末尾两个字,甄氏咬的格外重,佟姐儿心弦狠狠一颤,并不想叫红花替她诊脉,因而便道,“还是等陆大夫来了再看不迟。”
“不行,现下便要瞧!”甄氏一双眼睛牢牢盯住她,似要自她脸上寻出点撒谎的迹象来,佟姐儿叫她看的心下微有不适,慢慢别过了脸,“我不愿,等了陆大夫来。”
那个红花她是一面都不愿瞧见,陆叙并非日日都来,因而并不全知道她二人之间的磕磕碰碰。同处一个院子,便是她少有露面,却不妨碍红花常常欺负她的两个丫头,欺负平安与如意,便是在欺负她佟姐儿。
这打狗还须看主人的面,她这般不知收敛地频繁敲打教训她的丫头,可见心内是极其不待见她。若是陆叙待她好些,她自然会一一同他打小报告,眼下不同,她在他心里分量只怕还没这自小一块长大的师妹重要,因而如今只好忍气吞声。
甄氏发话叫红花进来,佟姐儿是千万个不愿,光凭红花平日里那个嚣张的气焰,她便是在屋里病死了也不愿叫她来诊治。
佟姐儿道出自个的不愿后,便就开始一味默不作声,甄氏盯住她看了两眼,到底忍不住怒道:“你个小贱蹄子,叫我说中了吧!不识抬举!你这般不愿,可是怕被查出来有了身孕?你大可放宽了心,既是我陆家的骨肉,定然没有不要的道理,眼下你便收拾收拾东西,同我一道回了家去。”
甄氏一味认定她是怀了身孕,只不敢声张出来,怕叫她发现了于她不利。佟姐儿却叫她这一番蛮不讲理的说辞,给气的嘴唇发抖。“说了未怀孕,您偏不信,待陆大夫回来了一查便知!”
佟姐儿道完这一句,便要求回榻上歇着,罗妈妈放了手,叫两个丫头扶她进去,这才有了空闲同甄氏说道:“太太莫要激动,我家姑娘不过是寒了胃,如何就是您想的那般,太作践人了!”
罗妈妈心底亦是有些子怒意,只并不好同她发火,“您便是瞧不上我家姑娘,那总该相信陆大夫的为人罢?如何就会这般胡来?实在是误会了!”
压制着往上冒的怒气,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起来,甄氏听完静了老半晌,心里莫名的又有些失望起来。立在堂前瞅一眼那挂在门楣上的水晶帘子,心里狠狠啐一口方离了医馆。
陆叙回到家时,便觉出今日定是生了不好之事。往日这时候,甄氏皆会出来迎他,之后换身衣袍净过手后,便坐在一起用饭。今日不说未见着娘的面,便是饭桌上亦是空无一物。
陆叙心下虽然好奇,却依旧先回了自个的屋里,净了手脸,换了身暗青色直缀方出来。甄氏这时间已坐到了堂前,陆叙上前喊了一声娘后,便问:“今日是出了何事?”
甄氏忍着气,尽量放缓了语气问:“你同那女子可有过肌肤之亲?我看她倒像有了身孕,若是你的骨肉,娘便是再不喜她,也不得不同意她住进来,若不是你的,那便赶紧将她轰出去!”甄氏说到最后,仍旧未能忍住,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陆叙只觉震惊万分,又觉不可思议,愣怔一会儿,方答:“娘是如何听来?这等无稽之谈,您竟也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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