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跟着喘了一口气,接着轻声问道:“阿江手上捏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想你应该有数。”白沭的声音在他耳边重新响起。
白秀麒沉默。他眨了眨眼睛。发现那片虚幻的光亮当中又出现了什么新的画面。
是山川、大河,城镇和荒村。有很多地方对于白秀麒而言,并不陌生——这些景色都曾经出现在祖父的相册或者画作当中。是他当年四处游历写生时所到过的地方。
不,并不仅仅是去写生那么简单。白秀麒很快就在幻象之中看见了白沭的身影。
从青年到中年,自己的祖父就这样安静地在时光中走过,每一次外出写生时带回来的,除了画作、一点点的土产之外,往往还有一个神秘的瓷罐。
瓷罐里面正是当年那些从龙爪中四散逃逸的五色光点。
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白沭将它们从天南海北一点一点地重新捡拾起来。一点一滴,灌注到一具幼童的身躯中。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幼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我?”白秀麒无法描述自己此刻巨大的震撼。
的确,还有什么比自己其实不是*凡胎更难以接受的事吗?
他沉默了一阵子,又喃喃自语道:“可是家里明明有我爸妈的照片……”
“那是经常一起跟着我行动的一对学生,的确是小两口,也对你很好。”白沭笑了笑:“其他的都和我告诉你的一样。”
“……”
白秀麒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思维变得越来越清晰,一个大胆的怀疑也跟着从嘴里蹦了出来。
“你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我的爷爷?也许你根本就是那只追杀我的怪物,想要混淆我的思维,弱化我的意志。”
他的推测却只引来了白沭的一阵低笑。
“记忆这种东西,有一些是藏在脑子里的。转世投胎,没了也就没了,无论天上地下多少的灵丹妙药都无法挽回。可还有一些东西是藏在魂魄里的,我说得话究竟是事实还是杜撰,答案其实就在你自己这里。愿不愿意想起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话到这个份儿上,白秀麒也不再迟疑或者惊讶了,直接反问:“难道我就要在这样的黑暗里头扪心自问?那就算记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黑暗只是暂时的,但怎么样冲破这层黑暗,那已经不是我能够为你们做的事了。”
说到这里,白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忽然硬生生地改变了话题:“你奶奶在叫我,我得走了。”
奶奶?!这老头子家里连一张女人的单身照片都没有,这会儿怎么突然跑出个老婆来了?!
还有,他不是死了吗?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和自己对话?
白秀麒忽然觉得自己头脑清醒过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虽然白沭意外现身,并且丢出了这么多炸弹似的信息,但有关于最关键的内容,他却好像根本一点儿都没有透露——
比如说,这里是哪里,又怎么样才能够离开。
白秀麒继续试着动动手和脚,还是和之前那样若有若无的感觉,向前向后或者向上下移动都丝毫没有改变。他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很快就放弃了尝试。
不是生,也不是死,那应该就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悬浊状态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