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秦道韫的淡漠,仍旧皱皱眉,随即又想到金玦淼,不觉弯了弯唇角,抬手抚上那只景泰蓝青花海水江崖鼎式三足炉。
三哥,真是煞费苦心了。
这两样东西,不论如何,也够他踅摸上一阵子,想来这两天都没着闲。
也不知他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思及他今日潇洒中隐现的紧张,金玦焱摇摇头,叹息,再笑,然后点了灯,抱着两样宝贝慢悠悠的走到博古架前。
撤了龙泉粉青青莲花盘跟青玉带瑕太白醉酒人,将它们摆上去。
目光定在那只景泰蓝喜上眉梢鎏金翼龙双耳瓶上……
“百顺……”
百顺无声走了进来,垂手而立。
“把这个……”金玦焱抬了抬手,又放下,仿佛自言自语道:“还是放这吧。”
百顺不答话,最近四爷自言自语的时候有点多。
然后按照四爷的要求把撤下来的物件收进了库房。
金玦焱继续立在博古架前,手不偏不倚的落在双耳瓶那只受过伤的“耳朵”上,细细的摩挲,仿佛这样就能摸出朵花来。
目光再次不知不觉的移到“失而复得”的两个宝贝上。
笑。
事到如今,谁是始作俑者,两样宝贝会有着怎样的经历倒不那么重要了,而眼前这两件……
怕是他今生唯一会珍藏在身边的赝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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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阮玉觉得无非是能够全程的亲历一下新年的古代风俗。
她最近恹恹的,整日里琢磨怎么出夫。
“出夫”跟“休妻”的条例相差甚远,而且被归总为“义绝”内的条目,概括起来只有一项,便是若夫妻间或夫妻双方亲属间或夫妻一方对他方或他方亲属有殴、骂、杀、伤、奸等行为,到时不论双方是否同意,均由官府审断,强制离异。只不过女方若是能争取到“出夫”,便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面子上亦会好过许多。
若是真走到那一步,她想阮洵应是能够帮她获取到“出夫”的权益吧。
但那只是结果,结果之前呢?
原来无论到什么时候,法律跟人情都是站在男人一方的,而且直到现在,金玦焱再怎么叫唤也没动过她一手指头。
阮玉皱皱眉。
她这是什么念头,难道还指望那个混蛋把她或是阮洵暴打一顿?
至于别的,更不敢想象。
金玦焱倒是总骂什么“荡妇”、“恶妇”、“妒妇”、“贱人”……好像把有关女人所有的“最高荣誉”都冠给了她,可是这不痛不痒的,又没有留下证据,即便有证人……金家人会作证吗?而春分听到她问起“出夫”已经是一副遭了雷击的表情。
她们信奉的是男人就是天,女人应依附于男人,受点委屈理所当然,春分这两日甚至话里话外的透露是不是应该“关照”一下金玦焱,待他有了“后”,“七出”里最有威胁的“无子”一说就不攻自破了。
她们竟是做好了让她跟那个混蛋进行长期战斗的准备。
所以她但凡要计划什么,是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的,否则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搞破坏。
她忽然发现,她是多么的势单力薄啊!
她万分苦恼,只能去找如花。
可是如花蹲在地上,带着她做的花冠,抬着下巴,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表情,让她“看着办”。
她顿时觉得,做一只狗狗是如此的幸福。
但心里是不平衡的,便诡笑着靠近如花:“若实在没有法子,我只能用你的身子色诱,看能不能让他‘破戒’……”
如花立即大怒,几乎要把心肝肺都吼出来了。
当然,她是不会犯傻的,只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坐困愁城的时候,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春分几人欢天喜地的拉她出去看热闹,因为在她们看来,定是姑爷又要休妻结果伤了姑娘的心,于是想着法的让她开心。
她称病不动,于是一会便有一人进来向她汇报。
“姑娘,院里的杆子都立起来了,上面挂了天灯……”
“奶奶,更尽时就要祀灶了。奴婢去打听了下祭品,竟和相府里一样。不过羮汤灶饭、糖瓜糖饼的定是没有相府里的好吃,不知道灶王爷会不会开心呢?”
“奶奶,饲神马照例用的是香糟、炒豆、水盂。老爷跟几位爷正在那拜呢,还叨念着遏恶扬善的词儿,姑爷的嗓门最大……”
“奶奶,咱们院里也在打扫呢,奶奶不出去瞧瞧?万一有什么干得不妥当,也好教训教训。奶奶不知道,这阵子您病了,底下这些人可是有些放肆呢……”
“姑娘,奴婢刚打大奶奶那回来,她听说您还病着,急得不得了,已经着人请了大夫,就要过来呢……”
“奶奶,您若是再这么病下去,消息若是传到相府,大人会忧心的……”
阮玉其实是很有这样一番打算的,只要阮洵开口,还有什么办不成?只是现在,她要拿什么令阮洵冲冠一怒呢?
这工夫,立冬又捧着只甜白瓷碟跑进来:“奶奶,快尝尝,新出锅的灶糖。余婆子的手艺,又香又甜。我央了她好半天,让她教我。她说除非我给她当儿媳妇,否则绝不外传!”
春分瞪了她一眼:“你的婚事,只能姑娘做主,哪轮得到她一个婆子插嘴了?”
立冬再一次于她脸上看到那种热切又威胁的表情,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而另一边,如花得了新出锅的灶糖,咬了一口,结果粘了牙,正在嗷嗷的叫。
阮玉被她们吵得不行,只得起身。
众人立即忙活的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扶着往院里走去。
一出了门,冷风袭来,顿令阮玉打了个哆嗦。
然而就是这一个哆嗦,仿佛是拉开了雕花窗下的插销,窗子一开,顿时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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