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稀疏的人声,还能听到水响,等到水声渐近,欢笑也多起来,其间还伴有琴音。
“瞧,四哥来了!”
立即有脚步声围了上来。
金玦焱临下车前睇了阮玉一眼,目光刻意在她身边的帷帽停留片刻。
车门一关,外面立即笑声连连。
阮玉一边听他们寒暄,一边跟如花较量眼力。
她还以为,金玦焱不在了,如花定然又要找她麻烦,不想竟然一言不发,直到有人笑着起哄:“既是带来了新嫂子,怎不下车让咱们瞧瞧?”
“是啊,难道还要在车里坐上一天?那咱们可是要把金四带走喽……”
“对,带走,带走!哈哈……”
阮玉知道,是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了。
她身子一动,不由自主的睇向挂在身侧的帷帽。
犹豫片刻,直接下了车。
临推开车门的瞬间,她听如花道:“若不想我恨你,不想自己将来没好报,你必须出夫,尽快!”
阮玉皱了皱眉,推开车门的时候,已是满脸平静。
耳边的喧闹忽然一顿,鸟语水鸣陡的清晰起来,就连风,亦在轻轻吟唱。
阮玉眼也未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只看着视线内的各色袍摆一一福礼:“阮玉见过各位。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又静了静,有人笑起来。
阮玉记得这个声音。
回门那日拦住马车,以及今天第一个跟金玦焱打招呼的,都是他,似乎叫庞维德,是丰泽饭庄的七公子,人称庞七。
庞氏的丰泽饭庄开得很是声势浩大,且颇具现代的连锁模式,在这个被叫做大盛的国家设有数十分号。而庞七,就是庞家嫡出的最小的儿子。
“今日终于得见嫂子真颜,果然名不虚传。唉,归宁那天没有见到,十五那日又……都怪四哥将嫂子藏得太深,过分,过分啊!”他连连摇头,而后敛衽,深深一揖:“既是如此,小生这厢……有礼了……”
后面简直是唱着说出来的,引得众人哄笑。
阮玉也象征性的勾了勾唇角,再一屈膝,算是回礼。
似乎只有庞七稍显活泼,大约是跟金玦焱特别熟的缘故,其余人只是施了礼,有个名唤蒋佑祺的人倒是笑着陪了一句:“早闻阮相千金大名,只可惜那等高门大院,哪能得以一见?好在金四哥有福气,咱们也跟着沾光,哈哈……”
余人也笑,但见阮玉只是弯着唇角不说话,又碍于她的身份,还是初来乍到,便不好造次,只又玩笑两句,然后将话题转到此番春宴。
阮玉觉得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有些别扭,想要找个地方坐坐,更或者……怎么这些男人没有带女眷过来吗?
于是打算征询一下金玦焱的意见。
岂料她刚一抬眸,就对上金玦焱的愤怒,那目光死死的盯住她,估计若不是顾忌旁边有人,就要暴跳如雷了。
阮玉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只下定决心,若是他敢抽风,她也绝不示弱,反正笑话也不是被人瞧了一回两回了。
再说,如花不是要出夫吗?就让大家看看他是如何的精神错乱,无事生非,还省得她到处收集证据了。
还要“尽快”?
好,就“尽快”!
如是,便开始做战前准备。
怎奈还没等她酝酿好情绪,金玦焱便低声跟那群聊得热火朝天的人说了句“内子有些累了,我先带她去休息”,然后就钳着她的胳膊,简直是挟持一般将她拎到丈外的红顶亭子下。
“我不是让你戴上帷帽吗?”
“你什么时候说过?”
“你……”他的身子近了近,居高临下的看她:“你是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让人家上下打量瞧个仔细很高兴是不是?你这个……”
“金玦焱,你是不是有病?若是不想让别人瞧见,根本就不必让我出现!”
怒视他。
此刻是当真愤怒了。
她不过是不小心穿越过来的人,凭什么要替她人承受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接了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待到后来,她有什么?连这具身子都不是她的,她凭什么这么倒霉?
越想越气,一下子甩开他:“我要回去了!”
他一把抓住她:“你敢?”
“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阮玉,你疯了?”
金玦焱一边制止她,一边还要小心被人看到,于是转过身子,背对那群谈笑风生的家伙。
怎奈阮玉一通拳打脚踹,他几乎要支持不住了。
阮玉平时虽也跟他不和,可是除了成亲那日,她还没闹过这么凶,而且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人前总是要跟他维持和平的,今天是怎么了?
“阮玉!”
他低喝,脑中忽然冒出个念头,仿佛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