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阴影越来越沉重,荀哥儿的书院已经停课了,宋思年和他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守着一屋子的妇孺,面对越来越紧张的战争形势,一家人心里都充满了惶恐和未知的恐惧。
唯一的一个壮劳力丁大山半个月前接了叶翠儿送到靖边城后,自己却仍留在张家堡未回来,执意要坚持多收一些稻子,害得田氏他们日日担惊受怕地盼着他早日回来。
宋芸娘还没有从殷雪凝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梁国建国以来最惨烈、最宏大的战争终于爆发了。小王子阿鲁克率领着八万大军兵分两路,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的蛇信子,分别伸向了宣府和大同这两个边境的重镇。
阿鲁克率领着五万大军直袭击大同,大同外围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军堡几乎全被攻陷,大同岌岌可危。另一支三万人的大军则由阿鲁克手下的第一悍将率领,向着宣府城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宋芸娘、殷雪凝和萧靖娴三个女子有着相同的人生境遇,都曾是娇贵的官家小姐,因为父辈的缘故受连累充军,落入社会的最底层,只是他们不同的努力和选择导致他们有了不同的结局。其中,最软弱、毫无反抗精神的殷雪凝自然是最惨的,至于自私自利、不走正途的萧靖娴,说实话,作者君尚未决定她应该有什么样的结局。虽然坏人不会有好下场是人心所向,但是纵观历史,真正上位的人反而大多是这样的人。当然,现实生活中的悲哀不会带到书中来,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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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的担忧
在鞑子的铁蹄已经踏到了宣府城的另一个卫城——靖虏城,靖边城也即将封城之时,丁大山终于拖着一大车的粮食赶了回来。
田氏一看到丁大山便冲过去好一阵子的捶打和哭骂。丁大山倒是挺委屈,他一边抱着脑袋左躲右闪,一边叫着:“娘,娘,孩儿这不是好好儿地回来了吗?娘,你听我解释。”
宋芸娘他们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都是又好气又好笑,纷纷上前劝解。
丁大山方道:“你们别看我虽然一直没有回来,可我一直在关注战事,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及时地赶回来。鞑子这一次来得凶,不多准备点儿粮食怎么和他们耗下去。地里的稻子已经收了一大半,还有十来亩实在是还不急收割了。不过你们放心,税粮我已经交了,剩下的都拖了过来。”
“你这个臭小子,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记得交什么税粮?你就算不交,那刘青山还能将我们怎么样?他现在自身都难保!”田氏忍不住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又要敲打丁大山的头。
丁大山不幸中招,他捂住脑袋“嗷”的叫了一声,一边跳着躲闪,一边委屈地叫道:“娘,我哪里是为了刘大人,我是为了张家堡的乡亲们。”
乱吵吵的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田氏也拿着鸡毛掸子愣在那里。只听丁大山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有了几分沉重和沧桑,“鞑子要打来了,谁知道会围城多长时间,我多给张家堡交点儿粮食,说不定到时候就可以多活一条命……”
一番话毕,宋芸娘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叶翠儿想到留在张家堡无法前来的家人,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山子,疼不疼?”田氏愣了半晌儿忙上前心疼地摸着丁大山的头,一边眼泪也是淌个不停。
“对了,我这次在外面还听到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再多的鞑子咱们也不怕了,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吧!”丁大山突然想起了什么,眉飞色舞的说着,
“山子,什么事?”
“大山哥?”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七嘴八舌地问着。
丁大山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告诉你们吧,听说圣上带着几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了,势必要与鞑子大战一场。你们想啊,圣上都来了,那鞑子还不得被打得落花流水,逃得远远地,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真的?”
“你说的可当真?”
众人或惊或喜,或不予相信,只有李氏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冷冷哼了一声:“御驾亲征?他是嫌命太长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宋思年急忙冲着宋芸娘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荀哥儿已经机灵的冲到院门口将门紧紧关了起来。
“亲家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说不得,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尽管门已经关上,宋思年仍然一脸紧张地小声劝说。
李氏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好似心头压着重重大山。她沉默了一会儿,看到面色惊慌的众人,突然展颜一笑,“瞧我,真是老糊涂了,乱说话。圣上御驾亲征当然是好事。”
她看了看乱糟糟的院子,立即挺直了脊背,又恢复成了当年那个沉着从容的侯府夫人,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你们都愣着干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玥儿、翠儿,你们帮着大山将这堆粮食收拾一下;荀哥儿,你带着钰哥儿回房念书去;蔓儿,你带着妍姐儿去芸娘房里,哄着她睡一会儿。芸娘,你随我来。”转身刚走几步,看到宋思年焦急的面孔,她顿了顿又道:“亲家公也一起来吧。”
一走进正房,李氏便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坐在太师椅上皱着眉思索着,宋芸娘也顺势关上了房门。
“亲家公,芸娘,我担心这次御驾亲征没那么简单。皇上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四年前我们在京城之时他的身子便不是很好,现在只怕是更甚。这次他居然会御驾亲征,我怀疑背后有阴谋,搞不好朝廷又有大的动荡啊!”
这些宫闱秘事、朝廷内斗距离宋思年和宋芸娘的世界实在是太遥远,他们二人都愣愣看着李氏,嘴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氏突然产生了一股深深的孤独感和无力感,她叹了口气,向他们讲述了一些往事。
梁惠帝是梁国开国以来的第四任皇帝,□□皇帝是马上得的天下,经过了几代人的征战,到了他这一代,基本可以算的上是四海皆安,周边大的征战没有,小的战事却仍是不断。
梁惠帝非常崇敬自己曾经南征北战的曾祖父和祖父,年轻时也十分重视马上功夫和拳脚武术,还时不时组织皇亲贵族们到郊外狩一狩猎、比一比武,自己也常常亲自上阵,但是除此之外,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实战经验。
特别是这些年来,他宠信宦官刘振和张贵妃,年老体弱之际又迷上了炼丹。刘振和张贵妃狼狈为奸,教唆着梁惠帝疏远了皇后和太子,当年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皇后一族铲除干净,萧靖北一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惨遭灭族,被充军到张家堡。
“奇怪的是,太子已经被幽禁四五年了,却一直没有听到重立太子的消息。”李氏深深皱起了眉头,她虽然远离京城,却时时注意着皇城里动态,“最受宠的张贵妃仅生了六皇子,今年才十五岁。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越过前头的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当上太子,只怕还有不小的阻力。”
李氏眼里突然闪出一丝锐光,猛地立起身来,“皇上一直不立新太子,就说明他对太子还留有余地。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一马……,莫非……莫非皇上有了为太子翻案的意图,引起了张贵妃他们的恐慌,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撺掇着皇上离京……若果真如此,只怕皇上此行甚是危险。”她不顾宋思年和宋芸娘震惊的神情,急急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大山,你过来一下。”
正在搬米袋的丁大山小跑着过来,脸涨得通红,汗水正顺着脸颊往下淌着,憨憨的笑问:“李婶婶,您有什么事情?”
“你快别干活了,出去打探一下,皇上此次御驾亲征,随行的有什么人,京城里又是什么人留守?”
丁大山怔愣了一下,面露为难之色。宋芸娘想了想,便回房取了一小袋碎银子给他,“城里的军爷、官宅里的下人、茶馆里、酒楼里的各色客人,也许有知道些许消息的人。凭这些银子和他们套套近乎,总会有些消息。大山哥,就辛苦你出去打探一下。”
丁大山虽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李氏为何关心这样的事情,还这般郑重其事,但他还是立即出了门,在外边晃悠了小半天后,临近傍晚才回到家里。
“听说,圣上这次率领了三十万大军,京城里的文武大臣,我大梁国最最神勇的五军营、神机营和三千营这京中三大营都浩浩荡荡地随着他来了,端的是威武。”丁大山匆匆喝了一口茶,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他打探了一个下午的消息。
“那京城里是谁留守?”李氏着急地问着。
“这个?”丁大山挠了挠头,“这个问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说是一个姓张的宰相留守,还有一个皇子监国……”
“是不是六皇子?”
“好像……好像是吧。问了好些人都不清楚,皇上都来了,谁还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啊?”
李氏一下子脸上惨白,失魂落魄地慢慢向房里走去。宋芸娘急忙走过去搀扶着她,一边小声安慰:“娘,您也不要太过忧心,也许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皇子监国?”李氏苦笑了几声,“其实我早就想到只会这种结果,却偏偏还要不死心地去问一问。”她低声慢慢讲述着,“皇上一共十个皇子,太子已被幽禁,二皇子生母低贱,三皇子年幼时患过病有些迟钝,四皇子与太子同为皇后所生,早已被发配到远在广西的封地,无诏不得回京。七、八、九、十这四个皇子还只是小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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