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无其事地抬头说,“有点热。”
“哦——”他弯下腰来与她平视,双唇蜻蜓点水般碰在她唇瓣,随即便踱步走过她面前,蹲到梳妆台下的矮柜面前翻找起吹风机,“你刚发呆在想什么?”
“想工作的事。”舒盈没说谎,她的手机里全是邹天和徐冉发给她的短信,总结一下就是先慰问慰问她的病情,再顺口一提说工作已经堆积成山了,实质就是催着她赶紧回去——她又不傻,难得请个假出来旅游,不回,说什么都不回。
简跃拿着吹风机坐在椅子上翘着腿问她,“你感冒怎么样?”
“感冒?”舒盈吞了吞口水,嗓子一点不疼,“好了吧。”
他把毛巾搭在肩上,抓了抓头发,“去不去爬山?”
“爬山?”她想起来了,这离广阳山旅游景区确实近,路上的面包车、小巴士也都收费载游客去山脚下,她对爬山这事兴趣不大,但是据说山上有座寺庙颇有盛名,不少香客都慕名前往,她反正从没去过,难得出来,不去玩一趟还有点可惜。
“那就去呗,这么近,一天都能来回了,早上过去下午回来。”舒盈瞅了瞅简跃,不禁笑了,“就是话说啊……腹肌都给你懒没了,不会爬个山能把你累死吧?”
“小看我?”简跃关了电吹风顺手把插头拔下来,折叠起吹风机重新放回柜子,“我也就是这两年没什么锻炼而已,爬个山还不在话下。”
他站起来伸手关了灯,“要爬山就早点睡吧。”
舒盈在黑暗里慢吞吞地爬进被窝,窗口下点着的电蚊香亮着暗淡的红灯,空调出风口呼呼地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个细胞都敏感而紧张。刚躺下来,简跃的温度就靠了上来,他的手臂搭在她前胸,揽住了她的肩头。
他在她耳畔打着哈欠“真的变软了。”
“靠。”她当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一个翻身挣开了他的怀抱,拉远了枕头背对他。可他的手更肆无忌惮地伸过在来她胸口揉捏,温热的双唇凑在她的后颈,她下意识把脊背他胸前贴,他却低声说,“今晚不行,我忘记买东西了。”
靠!那你在超市里逛这么久!
她当然是没拿这句话数落他,反倒是笑了笑,“你肾不好,我可不想欺负你……”
简跃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睡觉!不然今年入秋你就准备跟我奉子成婚吧?”
舒盈对他的威逼不以为意,但沉默了不过一小会,她已听见简跃的呼吸声绵长,拿手轻轻推了推他的小臂,他也全无反应——属猪的吧,睡得这么快?
转念她想起来了,简跃是前一夜没睡,又奔波了一天,确实是累了。
乡下的夜间确实更黑暗些,她只能借着空调指示灯的微弱光线在枕畔凝视简跃的面庞。他睡觉可乖了,既不打呼也不磨牙,有时候一整夜都可以不翻身,就是总睡得很浅,一点声响都能把他惊醒,一旦醒了,又很难再继续入睡。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和他同床时总尽量不让自己有过大的动静。
她本以为三年没再同床,这一夜她肯定会顾忌着怕吵醒他而保持小心翼翼的心态难以入眠,结果果然她对自己预期太高,她阖眼再睁眼,窗外的阳光都撒到了被面上。
她觉着自己还没睡醒,精神萎靡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简跃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拿眼光示意她看向墙角里正充电的手机,“刚你手机一直在震,你看看是不是谁有要紧事找你?”
“你最好期待不是。”舒盈踩着拖鞋走到手机前蹲下来查看未接电话,3条,林烨。
看舒盈拿着手机不言不语,简跃猜都猜到了,“我去喊辆车,待会吃过早饭我们就上路。”
“可我们刚来一天啊,还说好今天要去爬山的……”她懊恼地盯着手机,心情顿时变得非常糟糕,尤其是林烨给她发来的短信用词尤其生硬而公式化:有重大案件,速回,必须回!
简跃对此倒是付之一笑,“做警察是这样的,爬山总有机会。”
等等——今天是23号?
舒盈对工作的抵触情绪突然转变成一种入坠冰窖的懊悔感,7.23化尸案!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舒盈匆匆赶到市支队时已经是当晚七点半,支队队长成立了7.23专案组,跨区组织人手进行调查,大概是由于她手里没案子,林烨顺理成章把她的组划了进去。上面通知,八点钟有法医汇报,她走进会议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常欣在角落里对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也给喊来啦?”常欣拉着坐下,小声问她,“你感冒怎么样了?不是邹天说我还不知道,要你大半夜出来吹风接我……”
“没事,我感冒一般睡一觉就好。”舒盈虽说还没找回工作的状态,心思却已然记挂起眼前这桩匪夷所思的案件来。7.23化尸案,她对这宗案件的兴趣近乎入迷——案件发生时曾在警队内部引起轰动,支队领导当天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却在凶手未被抓获的半年后尘封卷宗不了了之,中间的细节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出来
她太好奇了,于是一门心思琢磨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惜的是,她本打算着要守株待兔地把人抓着,结果又是感冒又是被常欣和秦淑雅打乱了节奏,居然把这事给抛诸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好在这一次,她竟然有机会参与案件调查了。
常欣拿眼光瞥了瞥周围无声静坐的同事,凑到她跟前低声说,“你都不知道,这案子怪可怕的。”
“你们查两天查出什么了没有?”舒盈扫过其他人面上疲惫的神色,心想这案子大概已经把这群人折腾地至少一天一眼没阖眼了,怪不得林烨无论如何都要她回来,再不添两个人手换班,恐怕都要熬不住了。
常欣摇着头叹气,正要说什么,以老郑领头的一队法医已经大步迈进了会议室里,一行人脸上的表情凝重非常,显然是碰上了相当棘手的问题。老郑走到台前看了看表,“七点五十,我们在等一会,我看还些人没到齐。”
舒盈的目光扫过整个会议室,跟常欣交换了下眼神:怪不得要等,领导都还没到。
八点准,林烨跟着三个支队领导一起走进来,支队队长还没坐定,他就已经走到老郑面前颔首示意,“不好意思久等了,您请说。”
老郑从兜里掏出了一副眼镜来戴上,对着手里薄薄的一页纸思虑了数秒,缓缓地说,“7.23化尸案,法医没能从尸体上提取到任何有用的资料,确实来说,在没有尸体可以让我们进行检验的情况下,我们遗憾的表示,无法确认尸源……”
在座的人大约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没人流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舒盈正深思间,林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侧,拿了一叠案件材料给她,微弓下腰,小声对她叮嘱,“你对案件不清不楚,先把资料看熟。”
她轻声“嗯”了一声,他便又走回台上,详细与座下的刑警们讲解起了案情。
舒盈翻阅卷宗时,脑海中也如过电影一般回想起了有关这桩案件的各个细节。报案的年轻人是住在八里沟的一个普通焊工,叫李大河,说是他半夜睡不着去山上闲逛,看见一民山南坡上无端端一个大坑,坑里搁着口大棺材,里面拿黑水泡着个死人,吓得连滚带爬就回了村,一整夜没睡着觉脑子里都是死人的画面,赶紧第二天三点不到就去了县派出所。
县派出所的人跟他一起去山上看,真有个大坑,坑里放着个不小的鱼缸,里面也不知道是一缸什么东西,绿不拉几的,看着就恶心,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经验老道的民警立刻就觉察出了不寻常,安排手底下人都不要靠近鱼缸,紧急从市里找来了专家。
林烨在台上念起了化验报告,“经过检测,鱼缸内黑色液体的是浓硫酸和重铬酸钾按照一定剂量配比出的产物,具有高腐蚀性、高氧化性的特点,经过专家处理之后,在其中得到了中量人体组织,证实了目击者李大河的说法,这个鱼缸里——确实是有过一具尸体,但经过数小时的浸泡,尸体被腐蚀、氧化地只余下了一些残渣。”
“你们可以理解成,尸体被凶手用化尸水的方式残忍处理了。”
“同时强酸破坏了尸体残渣内的dna。现有的线索,仅仅是一些零碎的骨头、残留的内脏细胞,科学鉴定是发挥不了作用了。能做的,就是对一民山周围的村民进行地毯式搜索和问话,尽量寻找到第三个目击证人。”
“第三个目击证人?”座下有人对林烨举手提问,“这么说除了李大河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到达过现场?这个人是谁?”
“有关这个问题我正想与各位汇报。”林烨开启投影仪,幕布上出现了一个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的妇女,“刘莉,三十二岁,已婚,丈夫长期在外打工。跟李大河在半年前确立了婚外情关系,两个人经常半夜里偷偷去山上约会,避人耳目。发现尸体的当晚,刘莉与李大河同行,无意中发现了尸体,被吓得魂不守舍。李大河提出要报警,但刘莉担心报警会使得两个人的关系曝光,所以硬拉着李大河回去,再三呵斥他不许报警,更不许把她牵扯进来。李大河思来想去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这才报案,谎称自己是半夜散步无意中撞见尸体。”
林烨继续说,“在会议之前,我和阮队长对刘莉进行了问询,大体上她的回答与李大河一致,但她向我们提供了一些有参考性的细节。在问询中她提到说,‘缸里躺着的女人’——显然,她认为死者是女性。我们针对这一点对她继续问询,但尸体的五官容貌包括第二性征刘莉说她没有细看,就是看出尸体是个长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