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不一会儿就匆匆赶过去。
开门的是景母,神情并不太好地看了眼他,没说一个字侧身出了房间。
景千忙抬步进去,手里拎着刚买的云吞。一眼望去,隋歌蹲坐在床上,用力地拽着被单,噙满泪水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媳妇儿。”
他许多天没见她,许多天没有这样喊她,大多数关于她的消息都是从眼线口里转述得知。景千知道她可能过得并不好,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先冷静几天,在心底他给了她两周时间整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要在一起。
而那个女人,明显将他想象中过得不好刷新了高度,让他心上愣生生的扯开一抹疼。
隋歌在听见他喊自己时紧咬的唇下意识地松开点,苍白的面上有些神情晃动。嗫动着嘴却没发出声音,最后只抽了抽鼻子将瘦尖的下巴埋在膝盖里。
仿佛前些天因为八年前的事有过的争吵不复存在。景千走床边坐下,将云吞放在旁边的桌上,他打开双臂朝隋歌招了招手,“媳妇儿,过来。”
隋歌缩在病床最里面,景千稍微探一下胳膊就能将她捞到怀里,却没自己动手。
抱着被子的她闻声没有动,打开臂膀的他也没有动,僵持了一会儿后隋歌抬眸透过水晕光圈看不清景千的脸,隐约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高大的身躯,为她张开的臂膀。
鼻尖浓重的酸意压得她眼中一痛,缓缓地丢开被子,却飞快地朝他爬过去,胳膊用力地圈住他的脖子,兜满的泪水顷刻决堤,顺着他脖颈滑落。
景千用力拥着这具骨瘦如柴的身躯胸口间满是满足,他想着:媳妇儿这算是原谅了他,这病生得好,值得!
而隋歌却哭得难以自抑,几乎要断气似的。
“媳妇儿别哭,咱别哭别哭。”这金豆豆掉的可利索了,还不低啊喘气的,景千高兴归高兴可看见媳妇这么哭心里可疼了,本就没有三两肉,这得哭掉多少去。
隋歌却哭得更快更急,口中念念有词却在抽噎里含糊不清,她只能将景千的脖子抱得更紧,这世界上她最后所能倚靠的只有这个男人了,只有景千。
他用下巴蹭了蹭隋歌的额头,那滚烫令他心中一惊,这才发现他脚下踩着的碎玻璃片。联想到他母亲在电话里凝重的口气,隋歌是感冒的糊涂了不愿意输液?
景千多少还记得些媳妇儿以前生病时乖巧的模样,让吃药就吃药,让睡觉就睡觉,就是痛经了也不闹腾,但一生病就有些粘人,他倒是喜欢的紧也曾心疼过她生病都太过听话,或许更适合无理取闹的撒娇让他更宠着些才好。
“媳妇儿?”他顺了顺隋歌的后背,怕此刻急促抽噎的女人一口气喘不上来,“别哭了,乖。”
隋歌身体本就发虚,刺激受的不小此时在他怀里哭得险些晕过去,只靠着抽泣。
“是不是感冒发烧的难受?”景千用手将被子扯过来搭她身上,顺手解开了自己大衣的两颗扣子将她上身裹怀里来,“让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怀里的小女人无力地摇头,眼中满是拒绝。用湿冷的脸蹭着他颈子,鼻涕眼泪全蹭了上去。
“呵,”喉结一动发出沉沉的笑声,男人被她蹭的有些酥痒,有些无可奈何地心头一软,“我给你买了云吞,先趁热吃。”
想着先吃点热食哄哄情绪不好的她,再让医生过来瞧瞧,不然和隋歌闹起来谁也讨不到好去。
景千胳膊修长,单手将勺子放碗内后端过来。让还在断断续续抽噎的隋歌靠他怀里,然后勺了一个放嘴边吹吹,咬了口面皮试试温度后才送她口边去。
隋歌蒙着双泪眼看着他,眼睛在衣服上使劲儿擦,涩红肿起。
看不下去她动作粗鲁,景千拍开她的手,“张口。”
隋歌瘪着的嘴松了丝缝隙,贝齿微启含住那个少了块皮儿的云吞,她并没心情吃东西,只是因为景千的动作让她忍不住开了口。
到口里还是温的,除了温她也偿不出其他味道。刚咬破面皮,里面爽滑鲜嫩的肉馅便从齿缝落了出来,那股肉香却逼起她胸口的恶心感,她没能压制住一口吐了出来,趴伏在景千身上恨不能将胸腔内的食物全吐净……
景千眉头紧蹙,放下碗连抽了好些纸去擦拭她嘴角的秽物,只手就去按床头的铃——
“千,不要。”隋歌抱住他伸过去的胳膊,用力地摇头,对于一个发烧的感冒患者摇头就跟地震似的晕乎难受,像是脑子进了水一摇晃还能咚咚咚的作响。
景千起初是以为她发点烧,加上最近发生的一切让她心情不好所以哭得厉害,眼下看来还是先退了烧再谈其他,他稍微用力就从她紧抱的怀里抽出胳膊按了铃。
虚弱的身子在他怀中一软,隋歌终究还是选择在医生来之前先对他平静地开了口。
“我怀孕了,景千。”
安静的雪夜,医院永远是灯光长亮。
景母再度从苏棠口里得到那个一模一样的回复……最好流掉不然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满怀心事的贵妇面色含忧,她刚推开门要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准确点描述是男人的低吼,稍微顿足朝里面望去。
女人声音嘶哑低微少刻就淹没在男人冷沉干净的声线里,景母勉强可以听见一些对话,大意是隋歌不想要这个孩子,而景千说哪怕生下来是个畸形他也有能力养活但绝不能流掉!
可能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的想法存在极大的差异,景母是能够理解隋歌,她虽然期望孙子的到来但更希望是个健康的小宝宝,而隋歌作为母亲肯定比任何人都想要这个孩子,比任何人都舍不得流掉。
突然一声哗啦的刺耳响声,景母忙得朝里走去,就看见桌上摆放着的物品全被掀到地上,床上的女人跪坐着,床前的男人双手攒拳紧握。
可能是景母突然进来打破了僵硬滞固的空气,隋歌乏累酸痛地躺回病床里,连拉被子盖身上的力气都没。
景千正火大在气头上,伸手就抓住她的肩膀给使劲地扯了起来,劈头盖脸吼了过去,“隋歌,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说要生下来就必须得生下来!”
衣领勒住脖颈的她在景千手里难受地张口喘息,无助地望着满脸阴鸷的景千,隋歌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唇角说了两个字,声音轻的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楚!
景千陡然间脸色越发阴沉,抓住她肩头的手背上青筋鼓起,从隋歌眉头突然一皱就知道弄疼了她,而景千并未松手,甚至力道用的更大,猛地抬起另一只胳膊——
“景千,住手!”
景母几步跑上前抓住他扬起来的胳膊,将他抓着隋歌肩膀的手给一根一根地掰开,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儿子欺负着无依无靠死了爹妈的女人。景母沉脸将景千推开,她拉过被子刚盖隋歌身上,床上的女人就滑到被子里面抱着脑袋蜷缩着。
“放开。”景千想甩开他妈的手,胳膊被人抱着行动不便很不好,对方是他妈不好直接动粗的。
景母对他刚才将隋歌拽起来那粗鲁动作激的怎么也不可能松手,刚要不抱着他胳膊,他是不是就要一巴掌朝隋歌甩过去了!
也不看看小姑娘现在的情况,喊他回来敢情是来吵架的?景母皱眉指着门口方向,“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