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我已让人去给我爹爹传话了,让他管好我娘和我二妹,让我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另外就是请你们见谅,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话说到这儿,很有些羞愧不安,“要不是四嫂从未提及,近来如常去看我,我还真是没脸进这个门了。”
“别胡思乱想。”宁氏笑着安抚道,“同一屋檐下的人,个个不同,哪个家族不是如此?”
“总是在给你们惹麻烦……”宁元娘抚了抚额,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无计可施了,除了躲清静,是什么都做不了。”
“去看看元宝吧,”宁氏想着,有些话由香芷旋说给宁元娘,比她说的效果更好,“元宝前一阵子都没精打采的,直到你四哥回来才又生龙活虎的了。”
一提元宝,宁元娘高兴起来,“是啊,很久没见它了,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我。”
“放心吧,元宝记性最好了。”香芷旋顺势起身,携了元娘道辞,回往清风阁。
路上,宁元娘道:“我今日过来,也是有些话要跟你说。我也没知心的小姐妹,有的事情也只能跟你说说。”
“不跟我说还想跟谁说啊?”香芷旋笑着睨了她一眼。心里猜测着,大抵是与蒋修染有关——昨日天黑之前,赵虎专门回来一趟,跟她说了蒋修染去而复返、与宁元娘说了一会儿话的事情,末了还道:
“听院子里的下人说,两人像是有点儿渊源。”
她还真是有些好奇,想不出两人之间除了她所知的纠葛,还能有什么渊源。她只盼着千万别是让元娘反感的渊源——这女孩子活得太憋屈了,心烦的事现在还是能免则免吧。
☆、115|5.22.111
宁元娘与香芷旋说的是初遇蒋修染的事。
“那把折扇,原是我要送给爹爹的生辰礼。但是当时那个情况,我拿不出别的谢礼,就送给了他。回到家中,下人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娘。我娘听了,当即将我和房里的丫鬟全部禁足了,不准我再出门。”宁元娘苦笑,“第二日,我自是没法子再去璞玉斋,也没法子让丫鬟代我过去郑重答谢。如今回头想想,想起了那天我爹爹与两位伯父去了蒋家探病,没几日那边就开始操办丧事了。”
这样看来,宁元娘与蒋修染的初遇,颇有点儿阴差阳错的意思。他记住了她,她没机会记住他。
如果宁元娘能够记住他,后来在袭府相遇,态度总会有些不同……
香芷旋阻止自己继续设想这些没可能成真的事,更何况那种设想之于蒋修染和宁元娘,于事无补,仍是阻力重重。
她也知道,宁元娘只是想倾诉这些浮现在心头的回忆,并不需要她说什么,便只做个聆听者。
同一时间,三公主和秦明宇也在谈论蒋修染。
下了大早朝,三公主命人请秦明宇到宫中一个凉亭说话。
秦明宇蹙眉看着三公主,“我的话不好听,但知情人都会这么看:他蒋修染宁死也不要的人,我娶了——你是恨他还是恨我?到底是想膈应他一辈子,还是要膈应我一辈子?”
他没办法再好言好语规劝她放弃那个荒谬的打算了,对她,就不能说好话,越是态度柔和,她却得寸进尺。
是在这件事上,他终于理解蒋修染为何往死里得罪她了——只能这样,不然男人迟早被她逼得上吊抹脖子。
三公主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是知情的人很少啊,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我的意中人是你。况且,你娘都没说什么。”
“你这是废话!”秦明宇冷了脸,“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个命妇敢在明面上反对你的说辞?!我娘被你羞辱得还轻么?她怎么可能愿意看到我与你成亲?我余生只能为家族活着了,而到了如今,我的家族不能与皇后、睿王有牵扯。”
“……”三公主哽了哽,“只是因为这些?”
“不为这些还能为什么?”秦明宇语气略略缓和了一点儿,视线却是不离三公主的面容,留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皇后、睿王这些年没闲着,与慧贵妃、淮南王明里暗里不睦,这些你不是不清楚,甚至于一些事也掺和进去了。别人不清楚,我却清楚得很。”
三公主没说话。
秦明宇放了狠话,“你执意如此的话,那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哪一日你要皇上恩准我们的婚事,哪一日我就和淮南王上折子弹劾皇后和睿王。你确定要为了一己私念害了生身母亲和至亲手足?别把我逼太狠,到最终,我与蒋修染联手也未可知。”
“你以前怎么不是这么说?”
“以前我知道你只是拿我当幌子,那时二公主还未远嫁,你的婚事还不能提上日程,我犯不上认真得罪你。”
“……”
“我言尽于此。”秦明宇转身,“你找个别*害吧,我怎样也不会同意。”
三公主仍是没说话。
秦明宇大步流星走远,一面走一面庆幸。昨日思量了一整夜,想的都是蒋修染哪儿来的底气一次又一次让三公主的颜面荡然无存。三公主的软肋,必然是皇后、睿王,只要手里握着那母子两个的把柄,三公主就始终进退不能。
得出这结论,他上朝之前跟袭朗念叨了几句,袭朗想了想,说应该就是这样,不妨敲打三公主一番,了了这桩闹剧。
是以,他方才谨慎试探、留意着三公主的反应,再一本正经地威胁,果然奏效。
这件事只能由他当面回绝,不能让母亲介入。母亲跟他想的不一样,从来是认为三公主与皇后、睿王不能算一派,又始终希望他能娶一个出身最好的女子。三公主日后若是蓄意讨好,母亲兴许就被那只小狐狸哄得认可这门亲事……那于他而言,便是一辈子不得安稳。
三公主到底还是太任性了,不知道儿女情从来不是赌气的事情。赌气的结果,不过是毁了自己。
她愿意自毁余生,他拦不住,但是起码自己不能做那个陪葬的。
过了两日,香芷旋知道了这件事。
那天,三公主忽然到访,香芷旋意外之余,如常将人请到屋里说话,和颜悦色的款待。
三公主有什么话倒是不瞒着香芷旋,不管是得意的还是沮丧的,都会没心没肺的实言相告。
好几年了,她做什么事,针对的、伤害的都是男子,身边真没个能说说体己话的朋友。袭家如今的主母,不是那爱嚼舌根的,也从来不会轻视她,这是她愿意倾诉心里话的原因。
“唉——”三公主讲完那些是非,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已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肯要。”
香芷旋失笑,“这事儿可不能这么想。”
“那我还能怎么想呢?”三公主歪到大炕一侧的大迎枕上,认真地看着香芷旋,“咱们也认识那么久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到底,便是你得罪了我,你们家袭少锋也护得住你,只管畅所欲言,别总是做看热闹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