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手指抚上赵青唇的同时,赵青下意识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他还记得有一次慧雅手指被刺玫的刺扎破,她就是这样吮‘吸的。
慧雅直觉得自己的手指陷入了一片温热湿润之中,呆滞片刻后用力拔了出来。
赵青:“……”
慧雅:“……”
两人都低下头,脸都是热辣辣的。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慧雅忙往后退了一步,赵青也悄悄往一旁移了移。
丁小五用托盘端着热好的桃花酒走了过来:“大人,酒热好了!”
这一声“大人”把赵青和慧雅都拉回了现实世界。
丁小五把见地上掉了一双乌木筷子,就蹲身拣了起来,拿去房里清洗去了。
慧雅另拿了一副乌木筷子,独自侍候着赵青用酒菜。
她心怀鬼胎立在一边,总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为了验证,她趁赵青低头夹菜,悄悄把手指含到嘴里试一试。
谁知道她刚把手指探入口中,就发现赵青漆黑的凤眼正好奇地看着她。
慧雅的脸腾地一下点着了,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手指抽出也不是,继续含着也不对:“……我……我只是想试试……”
赵青垂下眼帘:“哦。”
慧雅:“……”哦个屁啊哦!我真的只是想试试感觉啊!
赵青一本正经道:“热热的,湿湿的……我试过的。”
慧雅:“……”我究竟为什么要和男神进行如此神经的交流啊!
慧雅默然半晌之后,见赵青吃得差不多了,便让丁小五带她进了灶房,见拣妆里有江南凤团雀舌芽茶,就沏了一壶给赵青送了过去。
赵青专注品茶的时候,慧雅笑嘻嘻道:“赵大人,您让我过来,是想询问案情的吧?”
赵青抬眼看向慧雅。他知道慧雅误会了,却没打算解释,难道能说是他想见慧雅?
慧雅笑容加深,颊上一对梨涡时隐时现,可爱得紧:“我们家主酷爱人‘妻,永平县人人皆知,不知多少男子被他戴过绿帽子,不管是奸骗良家妇女,还是与有夫之妇通奸,在本朝都要判处杖刑的吧?”
赵青没想到慧雅还懂这个,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慧雅,等着慧雅说下去。
慧雅见他如此专注,端起碧瓷茶壶给赵青茶盏注满,细细说了起来。
说完正事,亭子里沉默了下来。
雨不知何时停了,四周安静之极,偶尔有绿叶上集聚的水滴滴下来发出“啪”的一声,打破了亭子里的静谧。
慧雅立在那里,白皙细嫩的手指抚摸着碧瓷茶壶上浮雕的莲花,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青捏着手中的茶盏,视线落在茶盏中浅绿的茶液上,也是静默无语。
他们都知道该分别了,却都不愿意说出来,宁愿这样呆在一起。
最后还是慧雅打破了沉默:“大人,书坊前面有人卖书么?”她再舍不得赵青,却也知道见好就收,赵青怕是对她无意,若是一味痴缠,赵青说不定会厌烦,以后再想相见就难了。
不过,她的眼睛扫过一边收拾好的食盒,心里又大大地庆幸了一番:幸亏赵青喜欢吃我做的小菜!以后说不定还有见到男神的机会!
赵青“嗯”了一声,道:“你喜欢什么书?我带你去选吧!”
慧雅吃惊极了,呆呆地看着赵青:赵青亲自带她去?
赵青也不好告诉慧雅紫荆书坊本是他亡母穆夫人的陪嫁,如今在他名下,便起身带了慧雅去了。
慧雅简直要挑花眼了,一鼓作气选了好些诗集、词集、话本和画集,笑嘻嘻地抱了去让掌柜结账。
掌柜低头含笑把书全用油布包好。
慧雅掏出荷包:“多少钱?”
掌柜其实是赵青的家奴,当即道:“姑娘不须客气!”
赵青原本一直在一旁看着,这时走了过来,轻轻拎起那一大包书,轻声道:“我送你!”
慧雅觉得还怪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最后只得道:“谢谢啦!”
两人一起到了书坊门口。
惠明已经把车赶过来停在书坊门外了,李妈妈也坐在了车里。
赵青把书递给了候在门口的丁小四。丁小四提了书过去,把书放进了马车上。
慧雅想走却舍不得走,最后鼓足勇气,从袖袋里掏出那个青色绣修竹带玉色穗子的荷包,塞到了赵青手里,然后转身拎着裙裾飞快地跑了出去。
赵青的手紧紧捏着慧雅给他的荷包,目视着慧雅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雾蒙蒙的河堤上,心里甜丝丝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
到了晚间,夜深人静,周围都静了下来,县衙东厅外堂内却热闹得很。
县尉赵青坐在黑漆公案之后,右手边端坐着书记许家英,左手边是县丞和主簿,两班如狼似虎的衙役雁翅排开分列两边。
只穿着白绫中衣的朱俊趴在堂上,低低呻‘吟着,雪白的衣物上全是斑斑血迹。
旁边跪着秦宝珠和叶四郎。
秦宝珠用白绫汗巾子遮住脸,正在哀哀哭泣;叶四郎被衙役杖打朱俊的架势吓住了,软瘫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了。
其实用不着打,朱俊就交代出不少奸骗良家妇女之事了,赵青之所以用刑,除了有惩戒之意,还有威吓之意——这都是慧雅交代的。
慧雅的原话是——“我们家主得好好教训教训了,要不然永平县所有平头正脸的年轻女子都要遭殃!”
另外按照本朝律法,奸骗良家妇女最重不过杖一百,游街示众。案件在赵青这里走完口供、五听和刑讯等程序,最后一步审判是要移交给知县白吉光的,赵青当然要在刑讯阶段加把劲,好完成慧雅的交代——“好好打一打,不要打死就行;再认真罚一罚,让他出点银子做点好事,以弥补他往日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