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眼睛都是红的,显见一夜没睡,赖唧唧地笑:“我去过你们府里了,没人放我进去,好不容易遇见惠明小哥,你一定得带我去见我闺女!”
慧雅听到他口口声声“我闺女”,当即怒不可遏,她不愿让不相干的惠明帮自己挡灾,就掀开帘子瞪着孙贵冷冷道:“孙贵,你又要做什么?”
孙贵一见慧雅,先大声喝了一句采道:“哟,我的慧雅如今越来越美了!”
笑嘻嘻地要往前凑。
大周人一向爱看热闹,周围的人见一个醉汉调戏一个甚是美丽的女孩子,便都围了上来。
慧雅见状,取出银簪藏在手里,故意刺激孙贵道:“后爹,你怎么在城里?我娘呢?你把我娘怎么样了?难道又偷了我娘的银子——”
孙贵一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探身就要抓慧雅。
眼看着醉汉肮脏的手就要抓住这个美丽的小姑娘了,围观的人纷纷发出惊呼,正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个极为英俊的青年男子越众而出,伸手轻轻一抓,就把孙贵给抓了回去。
慧雅把藏在手中的银簪悄悄收了回去——她本来要趁孙贵伸手过来,用尖利的簪尖扎孙贵一下呢!
☆、第三十一章儿女情态
第三十一章
慧雅看了那青年一眼,见他目若寒星鼻梁挺直,微抿的唇棱角分明,再加上身材高大,天生带着一股冷峻高贵之气。
此时他带着厌恶之色把孙贵扔在了地上,似是嫌脏的模样。
李妈妈原本已经准备下轿和孙贵理论了,见孙贵被人抓了过去,这才笑着念了一声佛,道:“这世上原是有天理的啊!”
慧雅看旁边街道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了了富贵赌坊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子,上书“富贵赌坊”四字,在风中“哗啦啦”直响。
这富贵赌坊,可是孙贵家常爱去之处,没想到他的伤刚好,就又过来了。
她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方才慧雅决心以自卫的名义刺伤孙贵,不知不觉身上便出了一层汗,到了此事,才觉出了一丝湿凉。
思索片刻之后,慧雅方才定了定神,隔着帘子向外面那人道谢:“谢谢恩人搭救!”
说罢,她低声找回惠明:“惠明,快走吧!”此时凉轿停在当街,围观的人那么多,她实在是不愿多招惹是非。
那青年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把孙贵扔在街边之后,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雪白汗巾子,细细擦了擦手,随手把汗巾子扔在了瘫倒在地的孙贵身上,抬头见那美丽小姑娘乘坐的凉轿已经走远了,这才大踏步离开。
他已经得到了穆十二穆远洋的消息,得赶紧回东京禀报长兄。
毛宇震其实是不爱管闲事的人,只是方才在人群外经过,惊鸿一瞥,见那小姑娘美丽荏弱,虽然话里话外很是倔强,可是乌黑的大眼睛盈盈含水,分明是快要落泪的模样,令他想起了……
想起了在太师府里殒命的那些美丽的女孩子……
他见过几个女孩子活着时的模样,依稀就是这个小姑娘的形容,又黑又大的眼睛,洁白晶莹的肌肤,巴掌大的小脸,柔弱苗条的身形……
毛宇震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美好的事物在自己面前受到玷污,因此才出手相救。
凉轿出了城,外面的人流渐渐稀少了些。
慧雅隔着轿帘问惠明:“惠明,咱们府里有没人好赌并且赌技高明?”她想寻个高手诱孙贵赌博。
惠明嗤笑一声道:“咱们府里除了老爷,还有人有钱赌么?”
朱俊府里的小厮,年纪最大的惠星,也不过才二十一二岁,哪里有人有资本去赌?
慧雅有些失望,不过她也只是沮丧了片刻,便又开始想新的办法:“惠明,外面你听说有人善赌么?”
惠明想了想,道:“我恍惚听小赵大人身边的丁小四说过,好像是穆十二公子善赌,要什么点,就有什么点;要大就大,要小就小。”
慧雅:“……”她就算再想寻一个善赌之人去坑孙贵,也不愿意去招惹穆远洋。一想到穆远洋看自己的眼神,慧雅都觉得浑身寒毛直竖——被穆远洋上下打量着,实在是太像被小狗用湿漉漉的舌头亲热地上上下下舔了一遍似的,那种滋味,简直是……一言难尽啊!
凉轿上了河堤,慧雅和惠明便都不说话了。
起床后赵青先冲了个澡。
冲罢澡赵青刚要去穆远洋房里把穆远洋踹起来,可是转念一想,觉得穆远洋最近出了不少力,也足够辛苦了,便调转脚步,径直一个人去了松林内的马场。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是整个松林依旧被灰蓝色的雾气笼罩着,湿漉漉的,却带着松柏的清香,好闻得很,令人神清气爽。
待浑身出了一层透汗,赵青这才回房冲澡换衣,预备先去紫荆书坊赴慧雅之约,然后再去察看永平河沿岸的水患。
麦收之后雨就隔三差五地下,这次降雨更是凶猛,据孙家沟里正孙福传来的消息,永平县沿岸的孙家沟、秦营、张庄、赵家沟、贾营、马家庄和王家庄都被淹了不少田地。
此时正是种植秋收作物的时间,关系着百姓冬季和明春的粮食问题,可不能大意。
考虑罢水患之事,赵青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昨夜那个梦,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有些恼恨自己身体不争气,便用铜盆舀了大半盆凉水猛地浇在了自己身上。
赵青浑身上下凉透了,那点子绮思也一下子全给浇没了,他又开始考虑在紫荆书坊见慧雅之事。
母亲去世之时,他年纪尚小,长嫂尹夫人以此为理由,把持了母亲留给他的遗产,待他外放做官,也只是把永平县的紫荆书坊分店经营权交给了他。
赵青什么都知道,却不想让长兄因此事为难,所以考中进士之后不愿按照长兄赵琪的安排在东京做官,而是来到永平县做了这从九品的县尉。
赵青正在冲澡,丁小四跑了过来,隔着屏风大声道:“大人,县衙外面有一个女子擂响了讼鼓!”
赵青坐在案后,竭力忍住心中的焦躁,看向跪在堂上的那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年纪,荆钗布裙却难掩清丽,此时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抱着一个小男孩哀哀哭泣着:“……奴一向谨守贞节,并不曾做那不体面之事,可是如今娘家兄长和婆家大伯子,都诬赖奴养汉子,奴不服啊……”
小男孩满脸是泪,紧紧缩在母亲怀里。
这位贾娘子边哭边絮絮讲述着:“奴娘家在永平河沿岸的孙家沟,后来嫁到了距离同村的孙家,丈夫名唤孙强,有一个哥哥名唤孙刚,一家人靠去世的老公公以前贩玉留下的遗产度日。去年奴诞下一子,丈夫去东京贩玉回来,还没到家就被兄长孙刚遇到,直接叫了家去,兄弟俩连吃了半夜酒,是奴过去把醉醺醺的丈夫搀扶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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